陸九心很不甘的盯著我,把我的手掌咬在嘴里,狠狠的咬,很痛。我任由他咬著。陸九的淚滴落在我的掌心,像滾燙的烙鐵,烙在我心里。
陸九平復情緒后,松開了我的手,說到:“吃飯吧。都是你最愛吃的。可能這是我們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飯了。”
氣氛陷入了沉重,我的腦海里跳出四個字:天各一方!
從明天開始,我與他就是天各一方了。不知心為何會如此沉重。
陸九給我舀了一碗湯,又夾了好多菜。我低頭喝著湯,食之無味。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只有筷子碰碗的聲音。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陸九幾乎沒動什么筷子,一直盯著我,悶悶的抽著煙。
似乎又回到了陸坤死的那個晚上。陸九也是這樣一句話不說,握住我的手,緊緊的擁著我坐在那等警察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等的不是警察,而是一場離別!
吃完飯后,他說去海邊走走吧。我點了點頭。他牽住我的手,我沒有拒絕。
我們來到海邊,海風吹動我的裙擺和長發。陸九怕我著涼,把他的外套披在我背上。我們并肩沿著海邊散步,聽海浪的聲音。時光仿佛回到了那些青春歲月,和陸九一起上學放學的年少時光。就像一場好遙遠的夢似的。
陸九牽著我在海邊走了一段路后,停下腳步松開了我的手,
他說:“曉離,以后我不在你身邊,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是。少抽煙喝酒。”
陸九低頭,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抬手把吹亂的一絲長發撫到我耳后。
“曉離,我只能陪你到這了!”
我的心尖抽痛,有種東西正在從心間剝離。
我點了下頭,咬住下唇。想說點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曉離,抱抱我,最后一次?!?
我眼眶濕潤,輕輕環住了陸九的腰,抱住這個從十歲開始守護了我十幾年的男人!這是我們最后的告別!淚水不經意間浸濕了陸九胸膛上的衣服。
陸九親吻我頭頂的發絲,說:“曉離,你會為我哭,我很幸福!”
陸九抬起我的下巴,慢慢的靠近我的唇,輕輕吻了上來,他吻得很輕很輕,從來沒有過的溫柔。深深的一吻后慢慢離去,一張銀行卡塞進了我的包里。
“我不要!”
“拿著!密碼你知道的!曉離,我只能為你做這么多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
我咬住唇,含著淚,緊緊摟住十九的腰,舍不得放手。
“曉離,我走了,這次我不想再目送你的背影。我要讓你看著我的背影離去,懲罰你一輩子!”陸九突然用力剝掉了我的手,一把推開我,大步離而去,頭也不回。
我感覺心臟處有什么東西裂了。我喚了兩聲:陸九。
他沒有回頭,像風一樣跑了。消失在海邊。只留下呼呼而過的海風和一片無邊無際的深海
我徹底失去了陸九!徹徹底底!
我蹲在海邊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很久很久,咬住手指不讓自己哭出聲,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一個陌生男人走過來,對我說:“顧小姐,你好。陸總叫我開車送你回去。”
車子行駛在看不到盡頭的公路上,路燈昏暗。我癱靠在車窗上,時不時有燈光打在我的臉上,一閃一閃,像似十二歲那年,陸九帶我去田里抓的螢火蟲。耳邊一遍遍回響著陸九曾經的話語:
“曉離,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曉離,我們結婚吧,再生兩個孩子?!?
“曉離,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等我出來。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太漫長了,長到一邊走一邊失去,我失去了媽媽,也失去了陸九!
司機把我送到小區。下車后,我邁著輕飄飄的步伐回家。推開門,迎接我的是一堆不會說話的家具和冰冷的空氣。我踢掉鞋,站在這間若大的房子里。目光掃過客廳里的每一件家柜,他們都不說話,他們沒有溫度,冷冰冰的。
我一步一步走向臥室。仿佛又看到了媽媽。她穿著一條皺巴巴的裙子靠在床頭抽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我打開冰箱,倒了一杯紅酒,倒回床上,找開手機里的音樂,一個人被孤零零的空氣包圍。睜著眼睛直到下半夜。
第二天早上,柏年從婆婆那里回來,又拎回十幾包中藥。見我還沒有起,拉開臥室的窗簾,走了過來。
“你怎么搞的,一屋子的酒味?你喝酒了啦?”
柏年把我從床上扯起來,一臉的疑惑和不滿:“你哭了?發生了什么事?”
我搖了搖頭,收拾起狼狽的心情“沒有,只是不舒服。”
柏年探了探我的額頭:“沒發燒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有。我去洗臉刷牙?!?
“顧曉離,我們是夫妻,我希望你有事不要瞞著我?!?
“嗯,知道了?!?
我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心底告戒自己:放下該放下的,開始新生活吧。多想些開心的事情吧,馬上就放寒假了。
柏年見洗衣機里前兩天的衣服沒洗,責怪的問我:“衣服怎么沒洗?你這兩天干什么去了?”
“忘了。我現在洗?!?
我走向小陽臺,倒了洗衣粉擰開洗衣機。
柏年雙手背后站在我身旁,嘆了口氣,他說:“顧曉離,我們談談吧?!?
“好。”我抬眼看向柏年,柏年的神情滿滿都是對我的不滿意。
“顧曉離,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特別是在夫妻親密方面,你很冷淡。但不可否認你是一個好母親,對夢夢很好。可是最近這段時間,你對夢夢越來越不上心了,我媽前兩天在電話里跟我抱怨,說你現在孩子都不管了,經常扔給他們帶。你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什么?”
我腳底竄起一陣涼意,“這段時間工作忙,沒顧上。馬上放寒假了,我有充足的時間照顧夢夢。”
柏年見我態度比較誠肯,語氣軟了下來,“我希望你是個擰得清的人,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對你沒什么要求,只要求你對夢夢好,夢夢是我的女兒,我只希望你對她好點,當親生孩子看待。她從小失去母愛,希望她缺失的那份愛你能給予她。”
“我會的。我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女兒?!?
“這點你確實做的還不錯,好了,你收拾一下,我出去辦點事?!?
柏年出去后,我不停的干活,不讓自己停下來。我把衣服和床單洗了,晾了。把被子抱去曬,把衣柜重新整理了一遍,把家里的衛生里里外外全部搞了一遍,做完這些家務后,癱倒在客廳的地板上,手機打開,關掉。再打開,再關掉。陽臺上的風把客廳的窗簾吹得微微拂動,屋里太靜。靜到不想停下來,非要做點什么事情才能填滿心里那塊空蕩蕩的地方。
我在地上翻了個身,看見茶幾上那十幾包藥,心生倦意。
從何時起,生活讓我感覺到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