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天明氣朗，萬里無云。

蔚藍蔚藍的天像海面一般純凈，透亮。

李長青一路開車，來到玉堂醫館，見到平叔，直接問起昨天賣佛像老頭的事，畢竟在電話里說，很多細節都沒說明白。

“長青，你見的那些佛像，是什么樣子？”

李長青仔細回憶了一下，倆手比劃起來，“就黃銅鑄造的那種佛像，雕刻的是個盤腿打坐的彌勒佛，下面坐著個蓮花臺，挺精致的。”

“我仔細觀過，佛像上有很重的邪氣，里面肯定藏著東西。”

咣！

平玉堂拉開旁邊的抽屜，取出一個黃燦燦的物件，咣當丟在桌上。

正是從劉雪家拿來的那尊黃銅佛像，長長的，黃黃的。

“一樣么？”

李長青點點頭，“有九分像，沒這么破舊。”

他仔細瞅了眼，發現佛像上的邪氣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成一尊普通佛像。

也就是說，里面那個玩意，已經被處理了。

“對了平叔，佛像里那個精怪，你怎么處置的？”

這段時日，平叔一直在研究佛像。

里面的邪氣，早被他清理了。

要不也不敢拿出來，放在抽屜里。

“能怎么處置，度化了唄。”

平玉堂拿起佛像，用手掌輕輕摩挲，臉色淡然地回答。

明白了。

他所說的度化，顯然是另一層意思。

別看平叔一副和藹可親，溫文儒雅的模樣，相處久了就知道，他對邪物素來不留情，該殺就殺，該滅就滅。

度化？

用法劍和天雷度化還差不多。

不必問，那只精怪肯定形神俱滅了。

其實，精怪不重要，佛像也不重要，那個鍛造佛像，用邪術招攏精怪，煉化邪物的始作俑者，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不找到這個人，他一定會繼續作祟。

“幾點了？”

平玉堂站起身，將佛像放回抽屜，順口問道。

“十一點。”

“差不多了，走，去城隍街。”

平玉堂捏起幾張護身和除邪的符箓，放在上衣口袋里，隨后拉開旁邊一個不常打開的抽屜，取出一個長長的木盒子。

盒子打開，放著一只物件。

此物黑里透紅，長長正正，四面用金漆刻著復雜的符印和神靈名諱，材質看起來像棗木，拿捏在手里十分沉重。

這玩意，李長青曾經見過，叫“天蓬尺”。

當然不是普通法器，是用雷擊木煉制的，除邪斬鬼，威力無窮。

一般情況下，平叔做事從來不用法器，最多捏幾張符，就能解決大部分邪物。

今天居然帶上了天蓬尺，可見對于對手的重視。

李長青也不含糊，將赤雷劍背在身上，用外套遮住，順手捏了幾張辟邪符，放在兜里，萬一招架不住，這符是能保命的。

再不濟，也能壯壯膽不是。

……

半小時后，二人來到城隍街。

今天是周一，祭會早已結束，所以城隍廟沒昨天那么熱鬧。

但游客依然很多，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頭。

這地方，從不缺人氣。

二人沿著街道一直往西走，很快到了街拐角，昨天那個古怪老頭擺攤的地方。

不過拐角處空蕩蕩的，并未發現老頭的身影。

“平叔，昨兒就在這，那老頭擺了個攤，賣黃銅佛像。”

“今天沒來，不會是察覺了吧？”

李長青有些擔心。

畢竟這個叫“王一山”的家伙是老江湖，狡詐得很。

萬一發現貓膩，肯定有所提防。

“應該不會。”

“再等等，可能下午過來。”

平玉堂也沒什么把握，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商量后，決定混在人堆里，守株待兔。

正好，旁邊不遠就是一個廣場，場內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都盯著中間變戲法的瞧熱鬧，掌聲喝彩聲一陣陣響起。

變戲法的還是昨天那個黑衣男子，一手拎著竹筐，一手拿著繩索。

他將竹筐打開，放在地上，展示了一下長長的繩索，再將其放進竹筐，用蓋子遮上。

戲法么，看過一次就沒新鮮感了。

李長青看得心不在焉，目光左搖右晃，四處環顧。

忽然，倆眼一定，在對面人堆里發現一個身形干瘦的老頭。

這老頭穿著布衫，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懷里抱著一尊黃銅佛像，目光直勾勾盯著變戲法的男子，臉上帶著陰笑。

不正是王一山么。

原來跑這來了。

“平叔，就是他！”

李長青拍拍平玉堂的肩膀，指了指王一山所在的方向。

這老頭鬼鬼祟祟，躲在人群里，很難引人注意。

要不是他眼尖，還發現不了呢。

平玉堂微微皺眉，神色立馬凝重起來。

“這人多，不好亂來，先盯住他。”

附近全是游客和觀眾，而且都拿著手機拍攝，要是亂搞，搞出點大動靜就麻煩了。

畢竟修行者這個圈子十分隱秘，尚在普通人的認知之外。

“行！”

“平叔，我盯著他！”

李長青混入人群，悄悄溜了過去，躲在王一山身后。

只要有動靜，立馬就能察覺。

剛盯了兩分鐘，果然，這家伙按捺不住了，將懷里抱的佛像放在地上，隨后雙手掐訣，默念咒語，右腳輕踏三下，也不知在施展什么法門，只聽“嘶”的一聲，地上的佛像微微震顫，飄出一縷淡淡的黑煙。

黑煙如同飛蛇，彎彎繞繞，飛入變戲法的竹筐中。

這一幕，普通人當然察覺不到，卻被李長青的天眼觀的一清二楚。

“這老頭，在弄邪法！”

果然，黑氣進入竹筐后，過了三秒鐘，猛地飄飛而出，裹挾著一縷白色霧氣，飛回佛像。

無疑，是攝走了繩索上的“靈”。

“出！”

“出！”

變戲法的男子終于發現不對勁，無論如何擺弄，竹筐里的繩索都紋絲不動，別提多尷尬了。

靈沒了，戲法也就破了。

觀眾們面面相覷，噓聲一片。

“啥破戲法？”

“怎么不變啊？”

“騙人的吧。”

男子急得滿頭大汗，手腳發顫。

他知道，自己的戲法不會無緣無故失效，肯定被什么人動了手腳。

“朋友，大家都是跑江湖混飯吃的，請高抬貴手，別為難我了！”

“有啥事，咱好好商量！”

“請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