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此時頭都大了，如果他還有能力分出一份精神，他一定要怒罵一聲:雅個屁！

看到方寒猙獰的運著功，老頭也從一開始的放聲嘲笑，變成了得意的欣賞，捋了捋胡須，便對著方寒走了過去。

方寒此時對外界已經沒了太多的感知能力，下一刻猝不及防的一雙手抵在了他的背后，他本能一驚，氣息也隨之出現一絲絲紊亂。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南村老頭欺我少無力。

這一瞬，方寒腦子里跳出來兩個念頭。

反抗，然后像一個原料放多后卡殼的機器一樣，情況好，經脈堵住，慘一點，爆體而亡。

容忍，老頭直接對他下手，然后？然后還是一死。

“好好運你的功，小子，老夫要殺你根本不用近你的身”

一句話打破了方寒那些七七八八的胡思亂想。

難道這老頭還是個好人？好像這老頭除了脾氣不好，喜歡故作高深以外，確實沒什么惡意。

方寒便不做反應，繼續運功。接著一股暖流開始從他后背席卷全身，順著經脈，傳至表里。

“人有陰陽，即為血氣。氣主陽，故氣全則神旺；陰主血，故血盛則形強。人生所賴，惟斯而已。”，氣屬陽，血屬陰，氣以推動、溫熙為主，血以營養、滋潤為主。

氣血與皮膚的關系之妙之處就在這里，氣血不足，則皮膚暗淡無關，氣血不通，皮膚便生出色斑。反之，氣血旺盛，皮膚白里透紅富有光澤，氣血通順，則神態自然。

同時這也是練血與磨皮之間的絲絲關聯。

在老頭的引導下，方寒每個毛孔仿佛有了呼吸感一般，吞吐之間，那股能量也一點點的消化下去，成為了他鞏固磨皮的養料。

到了后程，老頭便放開了，由方寒自己去疏導，方寒儼然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沒了先前痛苦的猙獰面目。

睜開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比前面確實強了不少。這壺茶僅是一口竟有如此這般的功效。

“晚輩方寒，多謝前輩的不殺之…呃~救命之恩”

方寒其實是感激的，但一睜眼就看到這老頭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好像就等著他道謝一樣，一順嘴說差點說漏嘴。

好在老頭沒有過多計較，只是橫著眉嗯了一聲，便回道:“少來這套，你小子心里沒少詆毀老夫吧！罷了！世道炎涼，老夫這種正人君子受委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必謝罪了”。

謝罪？方寒語塞。他剛不是在謝恩么？老頭一口一個不計較，合著還是再說自己。不過人家確實是幫了自己，方寒也只好回應到。

“老前輩說的是，老前輩大人大量，老前輩仙風道骨，老前輩高風亮節，老前輩……晚輩受教了！”

“去去去，油頭小子，少來這套，老夫問你，這茶還喝不喝了”

這老頭表面說著少來這套，但臉上得意的笑就沒停過。

“狗都不喝”，方寒邊看著在場唯一沒喝過茶的紅毛地中海，邊堅定的說著。

紅毛地中海怒目圓睜，又是一副悻悻然。

老頭則是像個勝利者一樣得意的笑著。旋即又把茶壺拋給了方寒，讓他留著。

雖說是狗都不喝，方寒接到手還是喜上眉梢。內心里自我安慰，狗都不喝，我不是狗，嘿！我喝。

該死的羞恥感！

又一個鬧劇結束。

接下來，兩個人一直對弈到天黑，結果還是老頭一直輸。

方寒自己這邊倒是沒什么，就是一天未歸，一來不知道陳天南那邊怎么樣了？二來他們那邊肯定也會擔心自己吧！

這老頭不贏一局不打算走了？方寒心里泛起了嘀咕。一句觀棋不語真君子讓他忍到了天黑。

“前輩，不如這樣，這樣，再這樣？最后這樣？”

“哈哈哈哈，還不是要輸？”

方寒還是沒忍住指點了起來，但卻迎來了紅毛地中海的無情嘲笑。

老頭不再吱聲！低頭沉思片刻。

“是我技不如人，小子，你這一招在哪學的？”

“哦哦哦，孫子教的。”

“你…你是在占我們兩個誰便宜？還是我們兩個的你都在占”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孫子他是個人，叫孫子，是個寫兵法的”

“哦？小友可否引薦一下，我想認識一下這位孫子”

“嗨！他都死幾千年了”

“怪不得…原來是先賢”

看著又陷入思考的老頭，方寒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孫子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物吧！

“小友，天不早了！你該回家了，這么晚回去，家里人該著急了吧！”

自從方寒指點了一下，這老頭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一改暴躁，就連喊自己時都成了小友，而不是小子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雖說到現在他還有點莫名其妙，搞不清這兩個人是干嘛的，但他急著回去這是肯定的。幾句寒暄，方寒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涼亭這邊，微光映照著兩個人的臉龐，一陣沉默，紅毛地中海的臉上若隱若現的怒意，與之前的悻悻然不一樣，這一刻，是一種滿是不甘卻又懷恨在心的怒。

“別這幅狗樣子，的確是你輸了”

“放…你要保他就直說，不必這樣，我兩步之內就可以破城了，何來一輸”

“你所言不假，可倘若城中無人呢？”

紅毛地中海收拾起表情。老頭見他這樣，繼續說到。

“你我皆知，這王棋與其說是棋，其中圍繞自身勢力的對弈之道才是贏得勝利的關鍵，我屢屢輸你也不過因為如今局面，你們于我確實處于優勢，但這小子能從這里找到一線生機，便是他贏了，按照約定你不能動他”

紅毛地中海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他確實輸了，但有口氣終究是很難咽下去的，話鋒一轉。

“這么說，陳家是要下場了？壞了規矩，就不怕其他幾大家族群起而攻之？”

“不，這是我個人意思，跟陳家無關”

“好一個與陳家無關，陳家家主壞了規矩，卻又口口聲聲說與陳家無關，只怕？有點說不過去吧！”

“老夫做什么事還輪不到你指指點點，你現在還能在這里跟我講話就足以說明陳家沒有下場，哼！要不然你已經是具尸體了”

紅毛地中海不再說話。

“至于你，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像這棋局里的一個小棋子而已，我讓你下，你才有機會，我不同意，這盤棋就算再怎么下，也不會輪到你跟我執子對弈”

紅毛地中海直勾勾的盯著老頭，像是被說中了痛點，站起身狂笑起來。

“的確，在你們眼里我只是一枚棋子，但那小子又何嘗不是呢，最好陳家能下場一直護著他，否則我不介意看看那個子先被吃”

說著說著，他收住了笑容，臉色開始凝固起來，映著紅光顯得陰暗極了，繼續說到。

“只是，到時候陳家下場了能不能保全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亂世將至，你又何嘗不是一子呢？”

說罷！紅毛地中海也得意的狂笑著消失在夜色之中。

微光下只剩老頭一人，他說的對，時逢亂世將至，他陳家又何嘗不是處處受制？最鮮明的證據就是剛剛這個他一掌能拍死的人竟也能跟他這般說話。

局勢如此，如何不成棄子？如何破局？如何成為棋手而非棋子？不僅是他陳言春所面對的問題，更是這亂世之中所有人都要面對的問題。

多想也并意義，畢竟計劃多為趕不上變化。未雨綢繆，明哲其身便是大多數人所追求的。

陳言春端起了酒。

下一盤棋，天下為局，以己為子。子動而局變，子為局中子，局為子下局。既可明為蟄伏，亦可暗為蠢動，縱使變換萬千，仍是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