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方寒進行著修整，高速運轉的身體，在緊張的對弈和殺人的快感中并沒有表現出來特別強烈的疲憊感，反而是當做完一切舒了一口氣，隨著這口濁氣吐出，那股遲來的酸痛感開始如電擊般，一瞬便波及全身。

簡單的修整過后，方寒恢復了幾分精神，但此刻依舊處于一種精神緊繃的狀態。

就如野獸那般，撲捉到獵物之后，倘若可以，它的第一選擇往往會是小心翼翼的把這個獵物拖到一個他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然后大快朵頤。

方寒亦是如此！

他很清楚他做了些什么，也很清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道理，而他現在要做的也正是小心翼翼的回到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撒了些藥粉，掩蓋自己身上的氣味，天亮了，該回家了。

雖說有傷勢在身，但方寒還是全力催動著氣血珠，氣血翻涌，速度飛馳，此刻氣血珠優勢顯現。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棋，好棋”

“哈哈哈哈哈哈哈，到你，到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慎重，慎重”

……

聽了幾次之后，方寒知道這并非偶然了，也知道自己恐怕要面對一個什么不得了的存在了，砧板上的魚。

想到這里，他索性停了下來，與其備受折磨，倒不如坦然面對。

“前輩，晚輩方寒，可有無意冒犯之處？”

方寒畢恭畢敬的行禮，低著頭說到。

一陣沉默，四周沉寂，方寒甚至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有病，自己聽錯了？

“哪來的自作多情的毛小子，我們兩人在這下棋，與你何干？罷了罷了，既是緣分，小子過來一敘?！?

好一個故作深沉，方寒心底暗自鄙夷，但奈何自己沒別人拳頭大，也只能跟著指使，尋聲找去。

至于那人說的自作多情，方寒并不覺得自己是那種人，自己全力催動氣血珠趕路，走了這么遠，那個笑聲時不時的就會傳過來，這顯然是有意的，自己可不是什么“大傻春”，沒那么好忽悠。

只是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沒用，方寒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情況不對，那接著跑唄！跑不掉，那，那，那死唄！

方寒之前一直想做一個茍到最后的人，這是他給自己的第一重人設，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但此刻，這種無力感甚至帶來了絕望感，其實剖析自己的內心，他對這個世界甚至沒有太大的牽掛。

只是可惜了，自己昨晚剛剛感應氣血珠的一絲異樣，還沒來得及探索，難道就要說拜拜了？

該死！恨天不公！

……

順著聲音的方向，走了一會兒，方寒終于見到了“罪魁禍首”。

小橋流水，怪石嶙峋，一座雙層六角亭映入眼簾，一盤棋，兩個人，三個石墩。

還沒等方寒開口，其中的一個人便主動開口說話。

“免禮免禮，上座吧！”

聽這聲音，聯想到這一路自己聽到聲音都來自他，看著聲音的發出者。

一個老頭，頭發胡子都白了，身著灰衣青袍，腰別香囊，手托青魚抱藕茶盞，小口的抿著茶，時不時的還發出嘶嘶的砸吧聲。

大多數熱衷于茶道的人所追捧的常識，即品茶時是不可以發出滋溜聲亦或是砸吧嘴的聲音的。

方寒又一次在心里用“金手指”點了一個：鄙夷+1。他在心里悄悄的碎了一口:呸！真裝！

一顆種子也在他心里發了芽。

方寒剛走過去，還沒走進亭子，又見那老頭，放下茶盞，捏著鼻子說到。

“昨晚那些動靜，是你小子整的吧！好端端的世道，非要打打殺殺的，腥臭！去去去，洗洗在過來”

老頭嫌棄的，邊說邊指向了旁邊的小溪。

絲毫沒考慮微風中凌亂的方寒是否愿意。

方寒知道自己是臭了點，但不至于這么夸張吧，自己不是用了遮味道的藥粉了？老頭你狗鼻子？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里？他方寒？脫了？當著他倆的面？洗？

地球人自帶的些許羞恥感，讓他支支吾吾的問到：“在在在，在這？”。

老頭當時就急了，鼻子都不捏了，跳起來破口大罵。

“不然呢？不然呢？我再給你在酔春堂給你請兩個小妞給你沐浴更衣、洗腳按摩？”

另一個人也終于開口說話了:“陳老！消消氣，要雅！要雅！”。

方寒看著這個頭中央光禿禿，兩邊頭發又高高豎起的紅發中年地中海男人，眼里除了剛才對他發型的可憐，此刻也多了一絲絲感激。

迫于威壓，方寒脫了衣物，走進了小溪，表情宛如赴死，清涼的溪水仿佛有了刺骨的痛，不過些許風霜罷了！

在他洗的過程中，老頭先是數落他身上的傷口，污染了這清澈的溪水。接著又說他煞風景，索性不下棋了，就看著他洗。看著方寒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又開始嘀咕，這小子真畜生，一看就沒少殺人！

鬧劇結束。

接下來，方寒成了侍奉小童，在兩個人對弈的時候，給兩個人添茶。

這是這個世界流行的棋，名叫:王棋，民間也有“亡棋”一稱。據傳是大月第一國師的推演法演變而來的。

方寒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武學造詣，沒怎么接觸過這種東西，不過，在這老頭連輸幾把后，倒也看到了一些門道。

老頭輸的多了，終是耐不住了性子，便不喝茶了，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壇酒。

與他對弈的紅毛地中海則笑瞇瞇的勸到:“陳老，這是干嘛？這對弈講究的本就是個沉心靜氣，以略謀局，要雅！要雅！”

不說還好，一說那老頭直接炸了，罵罵咧咧的讓紅毛地中海也只能喝酒，嚷著喝茶狗都不喝。

紅毛地中海悻悻然，不再說話。

方寒也悻悻然，盯著懷里的被老頭丟過來的茶壺，不敢說話。

先是猶豫了一下，下一刻他就豪飲似的往嘴里猛灌，然后，然后他就后悔了。

猶豫是老頭說狗都不喝，他很為難，但貌似老頭也喝了吧。豪飲是因為這茶他聞到了，是真的香。后悔是因為，在這一刻，他理解了老頭的滋溜聲和砸吧嘴。

這茶，是真的燙！

方寒急忙打坐，催動氣血珠，澎湃的氣血之力，像是洶涌的浪潮一般，而氣血珠則是這浪潮下的孤島，被沖刷著洗禮著。

方寒亦是如此！

一滴，兩滴，三滴……

老話說：魚越貴，風浪越大。巨大精純的能量帶來的撕裂的痛，讓方寒的臉上略顯猙獰。

紅毛地中海在一旁，依舊是一副悻悻然。

老頭則一改暴躁，跳起來哈哈大笑，顯得異常興奮。

“你小子有種，敢這么喝，咦！怎么流汗啦，呦！咬著牙干嘛，別這么猙獰嘛”

要雅！要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