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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犀照·邪繭謎

仙舟位面,太虛山脈,清泉鎮(zhèn),濟世堂,亥時(夜間九點至十一點)。

清泉鎮(zhèn)的夜,沉靜如水。白日里喧囂的街巷早已沉寂,只余下太虛山脈亙古的寒風(fēng)偶爾掠過屋檐,發(fā)出低沉的嗚咽。濟世堂內(nèi),燈火如豆——并非凡間的油燈,而是一枚嵌在壁龕中的特制螢石,散發(fā)著柔和清冷的光暈,勉強照亮診案周遭??諝庵袕浡鴿舛粷岬乃幭?,混合著曬干草藥的清冽氣息,形成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獨特氛圍。

診案后,羅大夫(羅熙)端坐著。深青色、帶有暗色云紋的長袍妥帖地垂落,襯得他本就清瘦的面容在光影下更顯沉靜。他左手僅存的右手,正用修長的手指,緩慢而精準(zhǔn)地捻動著藥碾中的幾味藥材,發(fā)出細(xì)碎均勻的研磨聲。他的目光落在案頭攤開的一卷泛黃醫(yī)書上,字跡古奧,顯然年代久遠(yuǎn)。偶爾,他會停下動作,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某個艱深的藥理,隨即又輕輕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細(xì)框眼鏡,鏡片后的琥珀金色眼眸深邃如潭,倒映著書頁上的墨痕。那空懸的左袖,安靜地垂落在身側(cè),如同一個沉默的注腳。

“叮鈴…叮鈴鈴…”

清脆細(xì)碎的鈴音在靜謐中顯得格外悅耳。是夭夭。

嬌小的身影在藥柜、案臺之間靈巧地穿梭。她正麻利地收拾著散落的器具:銀針被歸入針囊,小巧的藥杵和搗藥罐擦拭干凈后放回原處,白日里用來晾曬草藥的竹匾被疊放整齊。她一邊忙活,嘴里一邊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帶著點孩子氣的歡快。頭頂那兩個標(biāo)志性的兔耳發(fā)髻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fā)髻上系著的銀色小鈴鐺便應(yīng)和著發(fā)出細(xì)響,為這沉靜的夜晚添了幾分鮮活氣。

窗外的清冷月色,銀輝灑落,勾勒出遠(yuǎn)處太虛山脈連綿起伏、如巨龍蟄伏般的龐大暗影輪廓。萬籟俱寂,仿佛整個小鎮(zhèn)都已沉入安眠,唯有濟世堂這一方小天地,還殘留著些許人間煙火與醫(yī)者的專注。

羅熙研磨完最后一點藥粉,用骨片輕輕刮入玉盒中封好。他抬眼,望向窗外那輪清冷的仙舟明月,深邃的琥珀金眸中似乎映照著亙古的蒼茫。他正要開口讓夭夭早些休息——

篤、篤、篤。

突兀而克制的敲門聲,在深夜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瞬間打破了濟世堂內(nèi)沉靜的韻律。

“咦?”夭夭剛把疊好的竹匾放穩(wěn),頭頂?shù)拟忚K隨著她轉(zhuǎn)頭的動作叮鈴作響。她皺著小鼻子,有點不滿地嘟囔,“這么晚了,誰呀?”

她小跑著穿過診堂,踮起腳尖去夠沉重的門閂。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屋內(nèi)的螢石清輝流瀉出去,映亮了門外風(fēng)雨夜歸客的身影。

夭夭瞬間瞪大了眼睛,睡意全無:“子鷺姐姐?!”

門外站著的,正是銀發(fā)如霜的子鷺。她平日里清冷出塵的氣質(zhì)此刻被一種肅殺的沉重取代,幾縷濕透的銀白發(fā)絲緊貼在她蒼白的臉頰和頸側(cè)。更讓夭夭倒抽一口涼氣的是,子鷺纖細(xì)卻蘊含巨力的肩頭,正穩(wěn)穩(wěn)地扛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

那少女面容精致卻毫無血色,更令人心驚的是,絲絲縷縷如有實質(zhì)的漆黑霧氣正從她體內(nèi)滲出,纏繞周身,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膚下,隱隱可見詭異的暗紫色紋路在悄然蔓延。

“快進來!”夭夭反應(yīng)極快,立刻將門完全拉開,側(cè)身讓出通道,小臉上滿是緊張。

子鷺一步跨入,帶進一股濕冷的夜風(fēng)和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陰冷腐敗氣味。她一言不發(fā),徑直走向診室內(nèi)唯一的診榻,動作雖快卻極穩(wěn)地將肩上的少女平放下來。少女身體接觸榻面的瞬間,幾縷逸散的黑氣觸及旁邊的藥柜邊緣,堅硬的木質(zhì)竟發(fā)出細(xì)微的“滋滋”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黑、腐蝕下去!

“礦山東麓,”子鷺清冷的聲音響起,言簡意賅地交代了地點,“祟泥穴?!?

羅熙早已在敲門聲響起時便已放下醫(yī)書。此刻,他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診榻旁。柔和燈光下,他臉上那三個呈階梯狀排列的幽青角印痕似乎比平時更清晰地泛著微光。空懸的左袖靜靜垂著,他僅存的右手修長手指已閃電般探出,三指精準(zhǔn)地搭在了昏迷少女(璟兒)的手腕上。

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刺骨,仿佛探入寒潭,更有一股混亂、污穢、充滿死亡與詛咒意味的狂暴能量在少女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羅熙鏡片后的琥珀金眸猛地一縮,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凝重。

“邪穢入體,非尋常祟氣?!彼驼Z,聲音沉靜如水,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諔业淖笮錈o風(fēng)自動,僅存的右手迅捷如電地在腰間一抹,指間已然夾住了三枚細(xì)若牛毛、通體瑩潤的青玉針。

不見他如何動作,三枚青玉針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懸空而起,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璟兒頭頂百會、胸前膻中、腹下氣海三處要穴!針尾甫一入體,便劇烈震顫起來,發(fā)出細(xì)微卻清越的嗡鳴,針體表面更是泛起一層幽青色的光暈,隱隱與他臉上那三點角印遙相呼應(yīng)。

羅熙的右手并未離開針尾,而是虛按其上,指尖纏繞著微不可查的青芒。他閉目凝神,仔細(xì)感應(yīng)著針上傳回的反饋。診室內(nèi)落針可聞,只有夭夭屏住的呼吸聲和青玉針的嗡鳴。

片刻,羅熙的眉頭越蹙越緊。

“奇怪……”他睜開眼,琥珀金眸中閃過一絲驚疑,“此邪氣非但污穢陰毒,更具‘噬靈’之性!它在瘋狂吞噬她的生機本源,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這時,夭夭已經(jīng)麻利地端來了溫水和干凈的布巾放在一旁,又飛快地跑到藥柜角落,踮腳取下一個古樸的銅香爐。她熟練地捻起幾味混合好的草藥——主要是艾草,還夾雜著幾片帶著銳利清香的不知名葉片——投入爐中,指尖冒起一點微弱的魂力光焰將其點燃。一股帶著苦澀草木氣息、卻令人心神為之一清的白色煙霧裊裊升起,迅速在診室內(nèi)彌漫開來。

“滋滋……”

白色藥煙與纏繞在璟兒周身的黑霧甫一接觸,竟發(fā)出輕微的腐蝕聲響,如同冰水澆在燒紅的烙鐵上。黑霧仿佛被激怒,翻騰得更加劇烈,但擴散之勢明顯被藥煙遏制住了幾分。

羅熙對夭夭微微頷首,目光再次聚焦于針上反饋。他指尖的青芒流轉(zhuǎn),引導(dǎo)著探測之力深入。

“不對……”他沉聲道,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它在瘋狂吞噬生機,卻……在刻意避讓……避讓此處?!?

他的目光銳利地鎖定了璟兒心口位置。

在青玉針的感應(yīng)視野中,那狂暴的噬靈邪氣如同貪婪的黑色潮水,洶涌地沖刷、吞噬著所經(jīng)之處的所有生命能量,唯獨在流經(jīng)心口附近時,卻詭異地繞開了一個極其微小、黯淡得幾乎難以察覺的綠金色光點!仿佛那光點周圍存在著某種讓邪氣本能忌憚或不愿觸碰的“禁域”!

“心口有微弱異力殘留,似在護持一點靈光不滅……”羅熙低語,隨即又察覺到另一處異常,“經(jīng)脈之內(nèi)……有異物殘留!非血非骨,亦非此界太虛靈礦氣息……是細(xì)微的金石碎屑!蘊含極強惰性能量,結(jié)構(gòu)……聞所未聞!”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電般射向靜立一旁、氣息微喘的子鷺:“祟泥穴中心,當(dāng)時只有她一人?別無他物?”

子鷺清冷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毫無波瀾地點頭,銀發(fā)上的水珠滴落在光潔的地面:“是。深穴核心,唯有她被那污穢祟泥層層包裹,狀若厚繭。穴中滋生的低階魔物,徘徊于繭外數(shù)丈,逡巡不敢靠近分毫……”

她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詭異的情景,聲音帶著一絲冰寒的確定,“那祟泥繭,不似束縛,倒像是在……‘保護’她?!?

“保護?”

羅熙咀嚼著這個詞,空懸的左袖微微一動,那枚別在袖口的深青色骨片飾物似乎也閃過一絲幽光。他目光再次落回診榻上氣息微弱、周身纏繞不祥黑霧的少女,以及那三枚兀自震顫、散發(fā)著凈化青芒的玉針,鏡片后的深邃眼眸里,凝重之色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寒冰。這詭異的癥狀,心口微弱的守護,異界的金石碎屑,還有那看似保護實則兇險的祟泥繭……重重謎團,如同太虛山脈最濃重的夜霧,籠罩在這不速之客身上。

羅熙的目光在那散發(fā)著凈化青芒的玉針、少女心口微弱的綠金光點、以及她周身翻騰不息的黑霧之間反復(fù)巡梭??諝庵械乃幭闩c邪氣陰冷的腐敗氣息激烈對抗,發(fā)出細(xì)微的滋滋聲響,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

“夭夭,子鷺,”羅熙的聲音低沉而決斷,打破了診室內(nèi)的僵持,“退至門外,守住門口,不得讓任何氣息干擾。無論聽到任何聲響,未得我允許,不得入內(nèi)。”

夭夭雖然滿心擔(dān)憂,但對羅大夫的指令執(zhí)行得毫不遲疑。她用力點頭,頭頂?shù)拟忚K發(fā)出清脆卻嚴(yán)肅的聲響:“是!”

隨即小跑著退到診室門外,緊張地守在門邊。

子鷺清冷的眸子掃過診榻上氣息微弱的少女,又深深看了一眼羅熙凝重而專注的側(cè)臉,沒有言語,身形如流云般無聲退后,與夭夭一同守在門外,銀白的長發(fā)在門縫透出的微光中泛著冷意。她反手輕輕帶上了診室的門。

門扉合攏的瞬間,診室內(nèi)仿佛與外界徹底隔絕。螢石的清輝似乎都黯淡了幾分,只剩下玉針的嗡鳴、黑霧翻涌的嘶嘶聲,以及少女微不可聞的痛苦喘息。

羅熙深吸一口氣,空懸的左袖猛地?zé)o風(fēng)自動!袖口處那枚深青色、形如微縮犀角的骨飾,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驟然脫離衣袖,懸浮于診室正中央!

半個時辰后。

屋內(nèi),青色結(jié)界內(nèi)的能量風(fēng)暴終于平息。

那枚懸浮的犀角骨飾光芒收斂,緩緩落回羅熙空懸的袖口。地面的血陣紋路黯淡下去,最后一絲青光隱入地底。結(jié)界無聲消散,只留下滿室狼藉:診榻邊緣半是焦黑碳化,半是凝結(jié)著厚厚的白霜;靠近的桌椅藥柜也難逃厄運,冰火交織的痕跡觸目驚心??諝庵袕浡瘫堑慕购?,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藥草清香。

診榻上,璟兒周身的濃稠黑霧已然退去,不再瘋狂翻涌,只余下薄薄一層如紗般籠罩,皮膚下那些猙獰的暗紅紋路也淡了許多,不再像活物般扭動。她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比之前平穩(wěn)了許多,不再是那種隨時會斷絕的游絲感。

然而,在她光潔的額頭眉心處,一道細(xì)如發(fā)絲、卻殷紅如血的豎痕清晰可見,仿佛一滴凝固的血珠,又像是一道剛剛愈合卻留下印記的微小傷口,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祥與神秘。

羅熙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沁出細(xì)密的冷汗,沿著瘦削的臉頰滑落。他僅存的右手微微顫抖著,支撐在診榻邊緣穩(wěn)住身形,顯然剛才那場與邪氣的拉鋸消耗巨大。他快速收回那三枚青玉針,針體表面的幽青光暈已黯淡大半。

“師父!”

門“吱呀”一聲被猛地推開,夭夭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沖了進來,頭頂?shù)拟忚K急切地響成一片。她一眼就看到了診榻上呼吸平穩(wěn)下來的璟兒,小臉上剛露出一點喜色,隨即又被羅熙的疲憊和滿室的狼藉驚住,“您……您沒事吧?她怎么樣了?”

子鷺緊隨其后步入診室,清冷的眸光迅速掃過璟兒的狀態(tài)和室內(nèi)的痕跡,最后落在羅熙蒼白的面容和璟兒眉心的血痕上,銀白色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暫無性命之憂?!绷_熙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卻依舊沉穩(wěn)。他抬手示意夭夭靠近,目光落在璟兒眉心的血痕上,眼神凝重如淵,“但邪根未除,只是暫時被壓制。此邪非同小可,非此界之物。卻與邪祟同源?!?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身體的虛弱感,對焦急的夭夭低聲道:“去,備‘凈髓湯’藥材,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

“凈髓湯?”夭夭愣了一下,小臉?biāo)查g繃緊。這湯方她知道,是羅大夫秘傳中用以拔除深入骨髓的污穢劇毒或異種能量的猛藥,藥效雖好但藥性極其猛烈。

“是!我馬上去!”她不敢耽擱,立刻轉(zhuǎn)身奔向藥柜深處,小小的身影在狼藉中敏捷地穿梭翻找起來。

羅熙的目光轉(zhuǎn)向子鷺,聲音低沉而嚴(yán)肅:“祟泥穴如何?”

子鷺望向窗外太虛山脈礦山東麓的方向,那里夜色更深沉,仿佛有濃得化不開的墨汁在涌動。

“邪氣源頭未絕,”她清冷的聲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雨夜之后,山中祟泥活性陡增,穢氣彌漫,恐有異變。明日天明,需封山?!?

羅熙沉默地點點頭,空懸的左袖微動。他的視線再次落回診榻上昏睡的少女,指尖輕輕拂過她眉心那道刺目的血痕,琥珀金眸深處翻涌著洞悉的銳芒。

“她體內(nèi)糾纏的,是‘虛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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