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點兵巧布局
- 大宋青衫子
- 陸殼兒
- 3352字
- 2024-03-01 13:20:14
深挖的地窖里,數不清的蛇正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養著南國蜈蚣的池子里,一整頭豬已經被啃食得只剩骨架。禁軍們被囚在鐵籠里,掛在蜈蚣池的上方。
老怪物拽開石盤,抓了條蛇出來,走向一旁關著公豬的鐵籠,公豬可不會坐以待斃,它兇猛地撞擊鐵籠,想要逃出去,然而,就在毒蛇將毒牙嵌進它皮肉之后,那公豬很快便沒了力氣,倒地僵硬地死了過去。
“有這些毒蟲,任何人別想通過甬道。我喂養它們,只要吹響口哨,它們就知道該去殺人還是該回家。”
“我叫你在丁若可身上弄的那東西怎么樣?”
“已經種進去了……”
“咳!”
老怪物收聲。
樓主瞥了眼懸在蜈蚣池上方的鐵籠,走開幾步,他想單獨與老怪物說幾句別人聽不到的話。
“接著說。”
“有一種小蟲,什么東西越腐越爛越臭,它就越喜歡吃,不是吃著香,而是因為吃著輕松。波斯來的這孢子粉,正符合它的胃口,但孢子其實是種子,一旦被吞食入腹,它們會在小蟲體內會瘋狂生長,直到——嘭!”老怪物做了個爆炸的手勢,他自豪地齜笑,咧出一嘴黃牙爛牙:“于是,更多的孢子粉……”
“此物可有克星?”
“有是有,世間萬物生生相克,哪有什么東西是天下無敵?樓主,”老怪物踮起腳尖,小聲把答案告訴了樓主。
“這,就是它的克星了。”說著,他拾起酒壺,沖著鐵籠走去,到了近前,便飲一口酒,全數噴灑到包裹著鐵籠的黑布上,“樓主想把他放哪里?”
“藏經閣。”
樓主心里做足了準備,假若官兵真沖到藏經閣,那么,就讓他們帶著這些秘密葬入地下。
另外,他又安排人在所有的甬道上安放火藥,以防萬一,炸塌甬道。
“樓主有何打算?”老怪物問。
自窩窩叛變后,本就多疑的樓主又豈會完全相信親近自己的這群人?因此只是含糊搪塞了老怪物。
今時不同往日,鬼樊樓沒了活躍于地面和暗渠的那些眼線,就成了大半個瞎子,從前它在暗,官府在明,此時,它在明,官府在暗,一個不留神,鬼樊樓便可能從此覆滅。樓主這時想到自己先見之明,預先與西夏、遼國勾搭成一體,這時只要再讓李讓在攪亂京城的同時,抽身為自己出把力,他頃刻便又能扭轉乾坤,因此,他更在意如何趁此機會滿足自己更大的野心!
這野心潛藏在他內心深處,一直被小心呵護,私下里他一遍遍地算計,就是為了能有今朝的行動。
“趙禎,你到底是輕看了我鬼樊樓!”
樓主重新回到鬼樊樓中,在眾人視線之外,走入藏經閣旁處的一間房室,這里,藏著他的秘密。
話說另一頭,李元惜與長公主在城門處分別后,獨自回街道司,錢飛虎的傷情和孟良平被毒害的打擊接二連三地打擊著青衫子們,她出現時,雷照等人正圍著周天和,叫他帶著眾人殺向鬼樊樓,為錢飛虎和孟良平報仇。
李元惜本就要為下鬼樊樓做安排,見大家如此群情激奮,陡然生起勃勃興致。青衫子雖無必要下渠,卻可在入口附近警戒巡邏,協助地下完成任務。清剿鬼樊樓是何等大事,若青衫子能在其中效力立功,對他們個人也是好事一樁。
“孟良平如今是國·賊,他被毒害乃是報應,為此舉城歡慶,你們竟然要為他報仇?”她黑著臉故意斥問,青衫子們沒料到這話會從她嘴里跳出來,雷照果真被她騙住了,撲到她面前:“大人,俺與孟水監打過交道,他是個厚道人,俺不信他賣·國。”他兩手一攤:“再說,他要真賣·國,你也不可能急咧咧地沖出去尋他。”
“對,我們也不信。”青衫子眾口齊聲。李元惜目光逡巡而過,心里已經開始篩選自己中意之人馬。
雷照瞧她那一臉冰冷嚴肅模樣,以為她不高興,便舉手喝住大家的聲浪,向李元惜解釋:“大人,不是俺們跟你過不去,原先俺們以為飛虎兄弟就是個普通衙役,轉眼功夫他就成皇城司親從官,俺算是看出來了,這世上真真假假,數在京城的官門里演得熱烈,既然這般,孟良平怎么一定是國·賊?既然他不一定真是國·賊,那俺們就情愿為他報仇,不能叫他死不瞑目!”
原來,青衫子們以為孟良平已經死了。李元惜看去,鬧鬧嚷嚷的人群中,不乏有抹淚的。
“現在飛虎兄弟又傷重難愈……”他靈機一動,換了不那么憤世嫉俗的說法:“我們該做點什么為飛虎兄弟沖沖喜,叫他早些好起來!”
其他青衫子也紛紛響應,求她答應,帶著他們一塊去清剿鬼樊樓。
同仇敵愾的青衫子們,鼓舞了李元惜的斗志,她萌生起一股蓬勃的心氣,好像萬事只待她揚鞭策馬。
她一把抓住雷照的腕子,緊盯著他雙眼:“我且問你:如果孟良平不賣國,何人會殺他?”
“真正賣國的人!”雷照對自己的答案十分確信。
李元惜不由咧嘴——倘若雷照知曉孟良平被毒害是皇城司故意導演出來的金蟬脫殼之計,又是怎樣的神情。不過,眼下,她可不能把真相告訴任何人。
“董安,你還記得被遼國副使虐打的疼痛吧?”李元惜問人群中的董安,聽到自己被點名,董安立即撥開人群走上前來。
“大人,我愿意。”
其語氣鎮定而堅決,像是已經準備好要冒險與鬼樊樓大干一場,不禁叫李元惜詫異:“我什么都沒講……”
不過,董安向來最讓她省心,也最能將事情辦得穩妥。
“你不一定對這么多人什么都講。”董安向她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經歷了西夏鹽官和青衫叛變的事情,他相當明白,真相不可能曝露在所有人面前。
雷照看他“獻殷勤”,急了:“大人,不管安子要做什么,是俺先向你請命的。俺聽說過去打仗,第一個登上敵人城墻上的,要加官進爵地厚賞,你可不能把俺這個首登兵讓給董安啊!”
“好!我叫到名字的,出列!”李元惜目視雷照:“雷照!”
雷照立刻挺胸抬頭,驕傲十足地站在人群最前。
“董安!牛春來!張樂福!靳長生!馬功成……”李元惜一個個地點名,熱鬧的人群在每一個名字被叫出后,都報以熱烈的歡呼,之后便又恢復安靜,屏氣凝息地等候下一個名字將會是自己。
李元惜感到分外欣慰,她所招募的這群青衫子沒一個慫包,個個都是驍勇的正義之士。
男名兒唱完,女子也不肯只扮個花瓶,老巧兒和孔丫頭紛紛要求也在名單之列,雷照本不想讓丫頭加入進來,被丫頭好一番訓斥,才紅著臉答應不再干涉她的自由。
由此,挑選出來的青衫子竟有三十二人,李元惜內心對他們十分滿意,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完全表露心聲。
“大人,你說吧,要我們干什么?”三十人問道。李元惜故作惋惜:“長公主去慈幼局送衣物,我一路陪著她出城,發覺春日真是風大。”
“嗐,那算啥事!”雷照揮揮手:“在長公主回城時,打發些青衫子去灑水開路便是。”
“吶。”李元惜向他點了點頭,雷照隨即就叫自己的一營青衫子備水車,他顯然是沒能理解李元惜話里的意思,見其他三十一人都不甚高興,而董安正拿沖著自己怪笑,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
“大人,你該不會是讓俺們……讓俺們去干那糟心活兒吧?”
“雷子,怎么說話!給長公主灑水開路,哪里糟心?你瞧著尋常人有這機會?”董安故意逗他,雷照煩不勝煩,扭過身去耍脾氣:“要去你們去,俺不去。大人,給俺一把刀,俺能給你把樓主的腦袋旋了,那才是男子漢該干的大事。”
“別啰嗦了,帶著水車趕緊上路吧,”周天和道,雷照大失所望,踹了一腳旁邊的掃帚,氣哼哼地往庫房去了。
青衫子們見此,心知李元惜現下沒有要替孟良平報仇的打算,也有些灰心喪氣。
“你們一個個的,鬧什么脾氣,”李元惜佯裝生氣:“我去皇城司,管勾胡敏學特地交代我,當下局勢復雜,街道司絕不能因孟良平的意外而平添亂事,大理寺吳醒言也多次提醒我,清剿鬼樊樓的事,理應由執法衙門帶兵去攻,街道司只是清潔掃路之衙門,應當明事理,不給有心之人事后翻案機會。”
她自己也覺得這些話扯得不大能讓人信服,但好歹岔開了青衫子們,叫他們先散了去。隨后,她找到董安,悄悄交代他,送長公主回府后,就在附近休息,等候她的消息。董安得令,如此,三十二名青衫子的精銳得以離開街道司,以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理由進駐在皇城腳下,以待夜里急調。
早些時候從皇城司回到街道司的教頭也已經和小叔會和,二人互訴了自己的經歷,就等李元惜回來。
“惜兒,京城這樣重要的清剿任務,有你一份,是咱們老李家的榮耀。”小叔慈愛地拍拍李元惜的肩膀,很是欣慰:“嗯,小叔決定支持你,跟著你一起下鬼樊樓。”
李元惜再看向小叔,他正打磨著長槍,這會兒抬臉嘟囔著:“在這歌舞升平的京城很是磨人性子,我只待了幾個時辰就受不了了,得去鬼樊樓松松老骨頭。元惜,你放心,我們兩個,絕不給你扯后腿。”
李元惜當然相信他二人的本事,只是,小叔乃是她唯一幸存的血脈至親,教頭又是自己的恩師、爹自小一塊長大的兄弟,她實不忍心二人冒險。
但回頭一想,國·家大事面前,豈能顧及個人安危?清剿鬼樊樓乃何等艱巨兇險,有小叔和教頭在,她更放心。
“也好。”她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