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

片刻后，路明鏡緩緩問道：“老曾，我殺了你朋友，你恨我么？”

“怎么恨你？把你殺了？”老曾笑了笑，依舊自顧自的抽著煙。

“......”

路明鏡沉吟片刻，隨后緩緩開口道，“我......”

說到一半卡殼了，他心里并不愧疚，如果再來一次，他也會殺掉包租婆。

所以，他此時不知道說什么。

“行了，別想了。我們現在去注冊中心吧。”老曾聽都沒聽完，直接打斷了路明鏡的話。

他率先向電梯走去，走到半截，將煙蒂扔進了千米高空，然后扭頭淡淡笑了笑，“這可能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我很了解她，她是個老好人。”

“像這種老好人，要是一直盼著件事，而這件事又是絕無法實現的，那她其實和死了差別不大。她希望像她孩子那樣的人，不應該那樣死去。但你看這密密麻麻的墓碑，”老曾說著，伸手指向了蒼穹，“這可能嗎？”

他的目光在那些瓷磚上徘徊了片刻，然后繼續說道，“她連自己的死亡都無法控制，所以，死亡倒成了她的解脫了。”

聽著老曾的話，路明鏡緩緩抬頭望向了那半圓腔洞的蒼穹。

在那數千畝的“天空”上，密密麻麻的貼滿了白色瓷磚，每一枚都代表著一個人的死去。他頓時感到一陣悲涼和窒息，無法想象這里究竟埋葬了多少人。

他無法理解，為什么這些人要做這些事情？

為了拯救世界、維護秩序嗎？

可那套基因理論如果是真的。

那這個世界根本就無法被拯救，異人永遠都不可能被消滅，只要逆轉基因存在，這個世界就不可避免會走向人類自相殘殺的命運。

這根本就是一場無意義的戰爭，前仆后繼的赴死，根本不值得。

“老曾，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義？”路明鏡陡然問道。

這個問題他并不在乎，他加入組織只是為了找到蘇敏，找到無神教。人類怎么樣，世界怎么樣，他真的不在乎。

可此刻站在這片貼滿墓碑的蒼穹下，他心中還是忍不住對這個世界，涌起了一股彷徨與迷惘。

“草！這根本不需要什么意義?！崩显χR了句，然后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他抬頭望向那片墓碑，灑脫地一笑，“新人類替代舊人類，哪怕這規律是真的，人類就要接受了嗎？”

“正因為有太多人不愿相信這套狗屁進化規律，雀組織才會應運而生。這里代表著舊人類最后的掙扎，是舊人類反抗自然規律的妄想，懂了么？”

路明鏡怔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消化著老曾的話語。

“路明鏡，你是特殊的。如果以后你遇見了什么艱難的抉擇，記住，你永遠都是人類?！崩显鴽]來由地一句。

路明鏡一頭霧水，“什么？”

“沒什么?！崩显α诵?，然后大聲喊道：“走吧，我女兒就要放學了。”

路明鏡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后深呼吸了口氣，不再糾結，快步跟了上去。

......

兩人很快驅車到了一處廣場，廣場的中央，有著一座很像是現代體育館的建筑。

建筑以流線型的橢圓狀為主體，特殊材料制成的建材條，猶如竹編一樣，一條一條的編織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建筑體。

看起來有點像鳥巢，但與鳥巢不同，他是全覆蓋式設計的，頂部并沒有一個露天的大洞。

建筑的入口處，掛著一個巨大的滾動屏幕。

屏幕上寫滿了諸如：

綠標·難度一：XX市三甲醫院，人血盜竊案件調查......

綠標·難度二：XX市XX村，偏僻村落連續死亡案件調查......

綠標·難度三：XX城中村，異人聚集地突襲殲滅任務......

之類的文字。

“到了？”路明鏡問道。

“等下先不要下車。”

老曾急忙喊道，隨后他指著路明鏡臉上的鱗片，問道：“你這個不能藏一下嗎？你控制不了變身？”

路敏鏡順著老曾的話，不解地說道：“控制變身？我一直都是這樣子的?！?

突然，他想起老曾也是個異人，但他的身上卻沒有像他如此明顯的異人特征。

“奇怪，你身上確實沒有異人的特征，你是怎么做到的？”

“沒有食人欲的話，就和操控手腳那樣簡單。你試著收回自己的鱗片試試，無需多費腦，只要想著這個念頭就行了?！崩显鸬?。

路明鏡聽罷，看著手上的鱗片，默默試了一遍。

腦中想著鱗片收縮的念頭，他身上的鱗片頓時如一只只小蟲子，在一陣蠕動蜷縮之后，便全數收縮回了肌膚中。

真的不見了！

路明鏡感到不可思議。

“我們等下去的地方，有很多人類作戰員?！?

“記住了，除了戰斗之外，不要在人類作戰員面前展露出異人的特征。這會被視作為一種挑釁，在雀組織服役的異人，因為需要注射食欲抑制劑的緣故，所以，絕對不會出現因食人欲過盛而失控變身的情況?！?

“如果你這么做了，在他們眼中意味著兩個信息。一，你要殺了他。二，你沒有打食欲抑制劑，你不是雀組織異人，他們需要殺了你。這一點很重要，你一定要記住?！?

老曾認真叮囑道。

路明鏡點了點頭。

兩人隨后下了車，來到了建筑廣場的外圍。

這里停滿了各種的車輛，來來往往的路人，在建筑內外進進出出。

這些人的打扮都極為的不同，有的和老曾一樣穿一身常服，有的則和包租婆她們一樣，穿著一身膠衣狀的戰斗服。

更令路明鏡驚奇的是，還有著極少部分人，全身被機械鐵甲所覆蓋。鐵灰色的甲胄在光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澤，金色的護目嵌在頭盔上，黑色的金屬護具猶如附加裝甲包裹著全身，整個人看著像是僵硬的機械人，酷炫無比，科幻感十足。

乍一看，還以為是《光環》中的士兵長，從游戲中穿越到了現實。

“不用羨慕，防御類作戰服，用積分就可以兌換到。這真沒什么，我曾見過危險等級三的異人，一拳就干穿了這破作戰服，從那時起，這東西在我心中，就是純粹給那些宅男扮酷用的玩具。”老曾淡淡地評價了一句。

隨后，他帶著路明鏡走進了建筑中，一邊走一邊介紹到，“這里是綜合事務館，積分操作、物品兌換、任務承接、小隊的組建和解散、在這里都可以處理，這館子后面就是模擬訓練室?！?

“用游戲打比喻，這是算是大家常聚的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