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摩涅莫緒涅】的【記憶泉】，【巨龍】試圖吞噬我以擴大它的權能，我以永恒的【記憶】創造永恒的【生命】與它對抗……”

念叨著，漁火仿佛化身為一個領路人，他的周身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光芒，照亮了昏暗的洞窟。

他涉水往人群前面走去，往遠處唯一的光亮走去……

腳下靜止的淺水忽然流動了起來，仿佛黑色的綢緞一樣被漁火扯著，朝著那光亮處流過去。

這時人們驚異地發現，那一度無法靠近的光亮在視野里驟然變大了一圈。

見狀，漁刃帶領著護衛隊，肖云帶著玩家們，跟隨漁火那小小的身影走了過去。

腳下的水流過石塊，流過洞穴的內壁，發出泠泠如泉水一般的聲音。

……

當漁火突然神叨叨地念出那一串仿若咒語的話語時，正在觀察這一切的李非看到，漁火頭頂上的對話框文字用了加粗的紅色字體。

以他玩游戲的經驗來看，這代表著事關“游戲通關”的重要信息。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因為漁火說出了【摩涅莫緒涅】和【記憶泉】這兩個字眼。

之前他在推斷出舊神跟他一樣，是個現代人類的時候，曾經用【莫緒】和【記憶之神】去搜索過相關信息。

結果讓他搜到了很重要的一個線索——有關古希臘掌管記憶的神明【摩涅莫緒涅】的傳說。

他在搜索詞條中，發現了這個叫【摩涅莫緒涅】的古希臘神，掌管著一處叫【記憶泉】的東西。

文中說：“死者的魂魄初到冥國，必須喝下記憶泉的水，以使其靈魂保留永恒的記憶，而他一旦喝下了忘川泉水——勒忒泉的水，他將忘記一切。”

……

“這個記憶，才是真正必然的，能夠拯救【亡靈】。在俄耳甫斯式的彼岸風景里，記憶被象征性地表現為一汪【死者必飲的泉水】。”

當時李非只覺得這些話跟莫緒巨龍，亡靈，記憶這些字眼之間存在關聯。

他當時推斷出，莫緒巨龍的鱗片不僅可以剝奪記憶，也能將鱗片中已有的記憶賦予某個個體。

進而李非猜測，當初【遠方商人】用鱗片收集記憶，莫緒巨龍用普羅米修斯巖石打造的石棺制造亡靈，或許是為了控制亡靈，建立一個亡靈集團，與神明對抗。

但是李非作為高一個維度的神明，表示并不在乎……

如果莫緒巨龍足夠聰明，它這么做就另有目的。

于是李非就發現，大量亡靈死后會形成烈銅礦，而列銅礦分布在神樹綠洲下方的不同位置，會形成大規模的煉金法陣。

而莫緒巨龍就是在神樹綠洲下制造了一個巨大的【置換法陣】，以至于讓李非倒推出了它的藏身之地。

但是莫緒巨龍要用這個法陣來“置換”什么，他還想不明白。

而現在，根據漁火所說的，李非可以猜測，這個漁火可能跟【記憶泉】之間有什么關聯。

之前他將【記憶泉】等價為莫緒巨龍的鱗片，是因為他覺得鱗片既能賦予記憶，又能剝奪記憶。

現在看來這個推斷有些草率了，文明模擬器給的介紹上也只說了，莫緒巨龍的鱗片可以剝奪記憶，沒有證據表明它也能賦予記憶。

那么，就像神話里說的【記憶泉】和【忘川泉】對記憶的賦予和剝奪效果一樣，如果【鱗片】只是【忘川泉】，那么【記憶泉】對應著什么呢？

他想到漁火所說的話的第一句：“我是【摩涅莫緒涅】的【記憶泉】。”

“難道，漁火自己就是所謂的記憶泉？”李非思索著，“而且看他后面說的意思，好像他一直在與巨龍做對抗啊……”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甚至還只是亡靈，怎么跟那樣一個實力如同深淵的巨龍對抗？

而且還對抗了這么久？

另外，按理來說，漁火只是李非成為神明后，創造的新文明中誕生的孩子。

他是怎么成為舊神的【記憶泉】的？

關于漁火這個孩子，李非確實有覺得蹊蹺的地方。

就是當年神樹文明發生糧食危機，這個年紀太小，身體又太弱的孩子，在一天只能分到一個神樹果實的情況下，是怎么挺過去的？

難道就是在那個時候，漁火獲得了舊神的力量，得到了拯救？

但就算是這孩子偶然間獲得了舊神的力量，這么大的事情，文明模擬器必然會有個提醒的，他這個神明不會不知道的吧？

忽然，李非的腦海中靈光一閃。

“如果這個重要事件，是在文明模擬器之外，也就是現實世界中發生的呢？”他想到了這樣一個合理的猜測。

與此同時，他想到了齊雄的媽媽，那個退休的記者，李安憶。

他想到了“青南雅苑202號”。

想到了那場無人理會的火災，以及火災試圖掩藏的神秘事件。

就在李非思考著怎么聯系齊雄，怎么從他那里獲得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時，文明模擬器中出現了新變化。

玩家們在漁火的帶領下，走出了那處幽深無比的洞穴。

“臥槽……”

當所有人適應了離開洞穴進入新的空間的明亮光線，看清了眼前的場景后，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訝，又有些驚懼的神情。

而神明李非的視野是最完整開闊的，他放眼看過去，首先發現，原來洞穴的盡頭是一處極為寬闊而高懸的瀑布。

泉水在瀑布這里變得非常湍急，激揚著白色的水沫沖向地面，遠遠看去像一條巨大的白綢緞，而玩家和護衛隊成員們就像米粒一樣立在瀑布的一端。

只是當李非順著那“白色綢緞”往下看去，臉上逐漸變了顏色。

白色慢慢變成了粉色，最后變成了血紅色。

最終，李非看到了一片漂浮著殘肢斷臂的血河，在這片寸草不生的地下空間中流淌著……

血河的一邊，擠著無數慘敗的軀體，他們混沌地運動著，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按照以往的經驗，李非一眼就看出了這些行尸走肉般的軀體就是亡靈。

仔細看過去，這堆亡靈中還有幾張來自那些失蹤神樹族人的“熟面孔”。

但同樣是亡靈，血河的另一邊就井然有序多了，這邊的亡靈雖然數量遠小于另一邊，但精氣神要好上許多，他們如軍人般排列著整齊的隊伍，隊伍前面由一個類似“將軍”的亡靈指揮著，似乎在聽取部署。

如果不是這些亡靈慘白的面孔，李非都看不出他們是亡靈。

不過當他將注意力放在這隊伍里的每張臉上時，他呆住了。

這些人雖然高矮胖瘦老少各異，但面孔都極為相似，似乎就是一個人的不同年齡階段……

而那張面孔，李非也非常熟悉，就是漁火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