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收場,圣上領著一眾臣子繼續回宮道上去步行賞月,而鎮北侯則是拉著顏大人一邊為今夜的事情道歉,一邊開始商議韓勝武與顏若桑的婚事。
白小妍看見了謙謙公主鬼祟離去的身影,覺得定不是巧合,便是打算去追,但她正要走,侯夫人就一把抓住她道:
“你闖了那么大的禍,還敢亂跑?!”
“娘!我闖什么禍了?!
我和小清本來也兩情相悅啊!
那賜婚不就是件好事嘛?怎么能算闖禍?!”
白小妍遂只能暫且作罷地先哄起了她娘來。
“芳姨,此事是我不好,您就別怪小妍了。”
鄭長清見白小妍挨了罵,自然又維護起她來。
“三殿下,小妍什么德性我這個當娘的最清楚不過,你不用替她打掩護!
今日這事肯定都是她的主意!”
侯夫人說著又是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白小妍的眉心,恨鐵不成鋼地道:
“你進宮前還說你已經長大了,知道謹言慎行!
結果呢?!
你不僅不謹言慎行!居然還敢在御花園里點火放煙花了!
你真是深怕沒人給你搭臺唱戲給你鼓掌捧場是吧?!”
“娘!這焰火真不關我們的事!
我也就是想給勝武哥和顏小姐制造個二人世界而已,這焰火是有人想害我們!”
白小妍向來是敢作敢當,但不是她做的事,她是絕對不會吃啞巴虧的!
“你還好意思說!
你若安分守己,不折騰那么多事,又怎么會有人能伺機害到你?!
小妍!謹言慎行這四個字為什么你就是學不會呢?!
娘教你這四個字,都是為了你好!你為何就是不聽?!”
侯夫人氣得眼淚都要涌上來了。
“芳姨,是我沒照看好小妍,才讓人有了可趁之機,但我向你保證,今后我定會保護好小妍,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絕不會讓有心之人傷到她半分!
咳咳咳咳……”
鄭長清一時情急,先前又因為被韓勝武推搡了幾下,撞出了一點內傷,此刻說話一急一多,便是有些岔氣地咳了起來。
“小清!你怎么咳嗽了?!
是不是剛才撞傷了?!”
白小妍見狀便也無心再和侯夫人爭辯,忙是扶住他地關心起來。
“咳咳咳咳……只不過有些岔氣了而已……咳咳……小妍不用擔心,咳!咳咳!”
鄭長清自小就體弱多病,雖說后來他吃了女媧草,治好了體弱之癥,但現下侯夫人看見他這般咳嗽,仍舊是會慣性地擔心他的身子出了什么問題,遂自然就沒心情再教訓白小妍,反而是催促起白小妍道:
“還愣著做什么?
趕緊送三殿下去太醫院瞧瞧啊!”
“哦哦哦!對對對!”
白小妍說著就轉身想背起鄭長清,鄭長清見狀忙是拒絕道:
“咳咳!小妍!扶著就行!我能走!”
“真的能走?!”
白小妍和侯夫人都緊張地看著他再次確認。
“真的能走!”
鄭長清點頭應罷,白小妍這才又攙扶著他往太醫院而去。
侯夫人憂心忡忡地目送他們出了御花園后,才又去到鎮北侯身邊,幫著一起與顏家商量韓勝武和顏若桑的婚事。
而另一邊,白小妍和鄭長清出了御花園后,白小妍就松開鄭長清地手臂,轉而牽著他地快步跑了起來:
“我剛才好像看見了鄭謙謙從御花園離開,煙花之事恐怕就是她搞的鬼!我們現在追上去,說不定還能人贓并獲!”
聞言,鄭長清卻是挑眉先驚訝一句:
“小妍,你怎么知道我剛才是在裝病?”
“我是習武之人,從你的咳嗽聲里自然不難聽出,你到底是真咳假咳!
你剛開始確實是真咳,不過后面你是見我娘因為緊張你的身體就不訓我了,所以就開始裝咳了吧?”
白小妍拉著他一邊往冷宮的方向跑,一邊與他解釋道。
“果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小妍!”
“你少拍我馬屁!
你以為你故意這樣說,我就不與你算勝武哥那筆賬了?”
鄭長清十分了解白小妍,白小妍自然也十分了解鄭長清。
鄭長清知曉白小妍會氣他不早告訴她韓勝武對她的心思,害得她亂點鴛鴦譜,同時傷害了韓勝武和顏若桑兩人。
白小妍也知曉鄭長清會怕她因為此事生氣,可同時也更明白,鄭長清之所以不告訴她,就是不想讓她陷入尷尬的境地。
而且就算鄭長清早就告訴了她這事,其實她也不會相信!反而只會怪他是個敏感多疑的吃醋大王!
所以雖然她氣鄭長清有事瞞著她不說,但她又沒辦法真氣鄭長清的隱瞞,畢竟說與不說,最后基本還是會演變成如今的局面。
“那小妍打算怎么罰我?
除了不理我,你想怎么罰我都行!我都認了!”
鄭長清也不做多余的求饒,他干脆就認罰起來。
“等我處理完鄭謙謙,再來想怎么罰你!”
說話間,白小妍就看到了鄭謙謙和一個宮女的身影,她遂松開了鄭長清地,踩了幾步輕功,獨自先躍到了鄭謙謙她們的面前。
“郡主!”
宮女見白小妍突然從天而降,就嚇得一個哆嗦。
“怎么?
這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了?
見到本郡主這么害怕?”
白小妍說著就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宮女下意識想要往后藏的左手,用力一扭她的手腕地,將她的手拽到了自己面前。
“小妍!你這是何意啊?
我的婢女哪里惹到你了?”
鄭謙謙說著就要上手來拉回自己的婢女。
但這時,鄭長清也追了上來,他一扣鄭謙謙的手腕,就把她往旁邊拉開了一段距離地與白小妍道:
“小妍,把她交給我,你盡管去搜。”
“三皇兄!你們未免也太仗勢欺人了!”
鄭謙謙說著就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我早與你說過,收起你的眼淚,它對我沒用!如今,對小妍也沒用!不過,這都是你自己作的!”
鄭長清說著就將鄭謙謙反手一按,給她反制在了宮墻上,鄭謙謙還因此吃痛地叫出了一聲:
“啊!”
白小妍則是從那宮女左手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根未燒完就掐滅的,用于點煙花的香,和一根火折子,然后失望地瞟了一眼痛叫的鄭謙謙,隨即又抓著那宮女的兩只手,湊到鼻前聞了聞。
待她確定自己從那宮女手上聞到了點燃煙花時,無法避免會沾上的火藥味,就更是憤恨地用力捏緊了那宮女的手腕,以至于那宮女頓時就痛得掉下眼淚,把什么都招了:
“郡主!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都是謙謙公主!都是她要我放的!都是她逼我做的!”
白小妍當然知道是鄭謙謙主謀,她把氣撒在那宮女身上,不過就是因為不愿面對,自己昔日識人不清,錯把仇人當好友!
但那宮女的哀嚎聲也確實讓白小妍松了手:
“滾!”
白小妍吐出了這么個字罷,那宮女就忙是抹著眼淚地倉皇而逃。
“沒用的廢物!”
鄭謙謙見那宮女才吃了這么一點苦頭就招了,便是罵了一句。
而白小妍則是捏碎了手里的火折子,折斷了那根香,一把砸在鄭謙謙的臉上。
“白小妍!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小妍還沒開口,鄭謙謙就先反咬一口。
“誰欺人太甚?
我們之中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我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我把你當我的知心姐妹!可你卻一次又一次地設計陷害我和小清!甚至還想買兇殺我!
到底是誰在欺人太甚——”
白小妍拉開鄭長清,抓住鄭謙謙的衣襟,將她翻過身來地抵在墻上,咆哮地質問著。
“呵!
你是不是覺得你這些年對我很好,我應該感恩戴德地謝謝你對我這么好?!
白小妍,我告訴你,你錯了!
你以為你對我的好,都不過是在我的傷口上,一次次地撒鹽罷了!
只要你還活著一天,就是對我的傷害!
分明我才是大商唯一的公主!你只不過是一個只會殺人的莽夫之女!你憑什么比我還高貴?!
憑什么你從小錦衣玉食、萬千寵愛,誰都不敢惹你!
而我卻從小只能生活在冷宮里受盡欺凌?!
我才是大商的公主!憑什么及笄禮之后,所有的男子都要圍著你轉?!為你爭得頭破血流?!而我卻只能被人遺忘在冷宮?!
就連我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他也只不過是為了從我這里探聽你的喜好,才要接近我!
白小妍!我討厭你!從小就討厭你!從你第一次自以為是地來幫我說話,我就討厭你!
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覺得別人都需要你去拯救,需要你來保護?!
你和那喜歡仗勢欺人、恃強凌弱的關悅也沒什么不同!你對我好,你保護我,也不過就是需要用我的弱,去襯托你的強,用我的卑微,來襯托你的高貴,用我的悲慘,去襯托你的幸福——
你對我的好,和關悅對我的惡,在我看來全都一樣!
全都一樣——”
鄭謙謙就像發了瘋的狗一般,沖著白小妍一頓狂吠。
而鄭謙謙的這些話也實實在在地真的傷透了白小妍的心,她沒想到鄭謙謙一直以來竟是這么看她,但她做的這些從來都問心無愧:
“還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鄭謙謙,既然你這么看不上我,又為何還要一次次地在我面前裝柔弱,尋求我的保護?
你一邊想要萬人敬仰,可一邊又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呻吟!
你想要靠出生就能獲得一切至高無上的待遇,可你偏偏沒有這個命!
你不認命,又不愿去付出!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幸福!
你只會靠著那一點不齒的算計,妄想摧毀別人手里的幸福,以平復自己心中那扭曲的自尊心!
你這樣的人,我早該看清!我從前還同情你,覺得圣上待你不公,但我現在才知道,這些年是我瞎了眼了,一直錯把魚目當珍珠!
鄭謙謙,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看我不爽都沖我來!你若再敢對小清出手,或者是算計我侯府的人!我絕對不會再對你心慈手軟!
絕對不會!
你好自為之!”
白小妍心灰意冷地話罷,便是松開了鄭謙謙,轉身一牽鄭長清的手,就拉著他往太醫院去了。
鄭長清沉默不語地陪著白小妍走了很長一段路,他知道白小妍此刻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但眼下任何安慰的話都是無意義的,因為鄭謙謙不值得被原諒,而鄭長清也不想說更多鄭謙謙的壞話來讓白小妍更傷心,所以他選擇靜靜地陪著白小妍,先讓她自己消化消化。
“小妍,怎么來太醫院了?”
鄭長清一直忍到了太醫院門前才終于找到了話茬開口,開始試圖幫白小妍轉移注意力。
“雖然你后面的咳嗽是裝的,但前面那幾聲是真的,我聽你那幾聲咳嗽,應該是受了點內傷,氣血有些淤堵了,還是讓陳太醫給你看看,開兩副藥喝一喝比較保險。”
白小妍此刻開口就像個沒事的人一樣,語氣平常。
“小妍忘了我自己就是個大夫么?我可以回府自己抓藥喝。”
“不是都說醫者不自醫嘛!還是讓陳太醫來給你瞧瞧吧!”
盡管幾句話下來,白小妍都是很冷靜的樣子,可她越是毫無波瀾,鄭長清就反而越擔心她。
故他便是突然停下腳步地不跟她繼續往里走,就在這太醫院的院落里,拉著白小妍一個回身,抱住了她地抬手覆在她的心口處,目露心疼地道:
“我可以讓陳太醫給我瞧瞧我的內傷。
但小妍能不能也讓我幫你瞧瞧你的內傷?
我也希望能幫小妍快些治好!”
“鄭長清,你能不能看看場合?你居然在這種隨時都可能有人來往的地方,就敢占我便宜?!”
白小妍微微挑眉低頭地看著他那只放在她心口處的大手。
“我絕無此意!”
鄭長清聞言就是臉上一紅地趕緊收手,他剛才那番舉動確實沒有半分齷齪的思想,只是心疼白小妍,害怕她把自己也憋出內傷而已!
“呵!你沒有!我有!
有你在真好!我愛你,小清!”
白小妍話落,還不等鄭長清反應她第一句話的意思,白小妍就抓住了他的衣襟地拉低了他的身子,隨即就是一個以嘴封唇!
而此時,聽到院子里有說話聲的陳太醫,從一間藥房里出來,恰好就看見了這一幕,他便是又避之不及地趕緊轉過身去抱怨道:
“哎!哎!哎!
我說三殿下!郡主!
你們能不能別總到我面前來卿卿我我啊?!
我本以為郡主回來了,就不用聽三殿下的肉麻話了,結果現在倒好,比聽肉麻話更肉麻了!”
聞言,白小妍就趕緊松開了鄭長清,頗為不好意思地站到了鄭長清的身后去。
而鄭長清則是牽著她的手,繼續往藥房里走地道:
“你還是早點習慣習慣吧!
畢竟父皇方才已經為我們賜了婚,今后小妍可是會經常來這太醫院看望我的!”
“那老朽真是恭喜二位了!
只不過,三殿下,這里是看病的地方!
來來往往的都是病人!
郡主老往這里跑不好吧?要是過了病氣可怎么辦啊,你說是吧?”
“我是習武之人!身體好的很!不怕!”
“不是,郡主,就算是習武之人,也會生病的啊!二位還是再好好斟酌斟酌啊!這里真不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陳太醫欲哭無淚地追著白小妍和鄭長清勸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