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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十棍，江凝嬌才砸到正確的位置。

身上劇痛，我坐在地上緩了會兒，才爬起來。

今天還有一場戲。

是男主角警告我不要再跟女主角使絆子的戲份。男主對我盛怒，扇了我一巴掌。

鏡頭內，宋清宴用技巧假裝打了我一巴掌。

江凝嬌皺眉和導演討論：“陳阮的演技一般，沒演出被打痛的感覺欸。”

于是，導演也讓宋清宴真打。

宋清宴手指發顫，在導演喊開始的時候在我臉上重重扇了過來。

我頭腦有些發懵。

宋清宴從來沒有打過我。我告訴自己，我們在拍戲，但還是止不住地眼酸。

我緩了幾秒，聽到江凝嬌說：“劇本說要打出血欸，這明顯不行呀。”

導演讓繼續拍。

這個繼續說了五次，我的臉腫起來，抹上厚厚的粉底也能看出痕跡。而在這段時間內，宋清宴除了臺詞，一言不發。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凝嬌在借機傷害我，但是他默許了。

他是在場所有人中，最讓我感到難過的加害者。

我看了下片子，我的嘴角被扇得開裂，鮮血順著裂口滲出，這已經完完全全達到了劇本的要求。

“我的戲份到此結束了。”我動作緩慢地穿上羽絨外套，不打算再陪江凝嬌玩霸凌游戲。

“不行，你看你的走位歪了呀。”江凝嬌無辜又惡毒地看著我笑。

我真的很想笑，被打得頭昏眼花的時候，還能顧得上往哪邊摔嗎？

導演卻說，再來一條。

宋清宴手緊緊握拳，沉默不語。

我深吸一口氣，站到宋清宴眼前，逼視他：“你也覺得，還要再來一條？”

江凝嬌也逼近他：“是呀，宋老師，和她對戲的人是你，你最有資格判斷。”

宋清宴盯著江凝嬌的視線，不敢抬頭看我，他咽下“不”的音節，點了點頭，“再來一遍。”

“最后一遍。”他低聲保證。

“啪！”

我的耳廓嗡嗡作響，頭腦里像是有一根弦在此刻驟然斷裂。在倒地的瞬間，我背對鏡頭，留下最難堪的畫面，和無人看到的眼淚。

我決定，在我的生命里，宋清宴的戲份也到此結束。

當時我就昏了過去。

殘存的意識告訴我，是來影視城拍綜藝的頂流周之野恰好路過，將我送去醫院。

我睜眼醒來時，看到了坐在我病床邊的宋清宴。

他戴著墨鏡和口罩，在看到我醒來時，他摘下偽裝。我看到他胡子拉碴和青色眼底的臉。

“阮阮……”他張了張嘴，說出三個字。

我的耳朵倏地爆發出艱澀鳴叫，一瞬間直沖大腦，我聽不到他的聲音，但從他的嘴型能讀出來，他在說對不起。

我說不出沒關系。

耳中隆鳴停歇，我又能聽到聲音了。

想來是昨晚受凍太嚴重身體臨時的反應，我沒有放在心上。

“阮阮，我不會讓你白白承受痛苦的。”宋清宴俯身想要來抱我，“再忍一忍，等我再強大一點，等我能光明正大公開你，我一定給你最盛大的婚禮。”

我推開他，一字一句清晰道：“不了，我不等你了。”

“什么意思？”宋清宴慌了。

“分手吧。”我努力克制發顫的嗓音，“我不需要你靠別的女人換來的婚禮。”

“我知道你難過，我以后會百倍千倍補償你！”宋清宴仿佛一只被人丟棄的大狗，眼眶倏地紅了，他緊緊捏住我的手腕，“阮阮，分手我不同意，我不能和你分開！”

我用盡所有力氣掙脫，“分手不是離婚，不需要你同意。”

我竟然對此有點慶幸。

他快要哭了：“阮阮，你別這么心狠。”

“再過兩分鐘，護士就要來查床了，你還要留在這里嗎？”我仰頭看他，只扔給他一個問題。

宋清宴慢慢將拳頭捏得作響，沉默兩秒后，他戴上口罩和墨鏡，從我身邊抽離。

看，他連在我身邊多待兩分鐘都做不到了。

將曾經深愛的人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十分痛苦，我拼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這些天，得益于我的劣跡事項，我沒有收到任何劇組的面試邀約。

我的郵箱里塞滿了各大選角導演的拒絕信。

但有一封音樂比賽的邀約混在里面，我查了下，規格還很高。

我不記得我報名過。

不過就算是烏龍，我也打算過去一試。

我的音樂夢想已經擱淺了五年。我曾經想過，等我陪宋清宴追逐到他的夢想之后，我再去追我的夢。

現在我明白了，好的愛情并不需要委曲求全。

只是我沒有想到，江凝嬌也在參賽隊伍里。

江凝嬌對我的出現也很意外。

后臺角落化妝室，她言語諷刺我：“舉辦方不提前篩選參賽選手的道德品行嗎？連你這個跟蹤狂也會放進來啊。”

她的助理和她沆瀣一氣，在我面前趾高氣昂：“要不要我現在就向舉辦方舉報了你？”

我實在不想再看到她惡毒的嘴臉了。

我摘下耳麥，指了指還有半小時就開播的全國直播比賽，“那我不介意等下沖上去向全國觀眾公告你插足我感情的優秀事跡。”

“你！”江凝嬌舉手想要扇我，礙于周圍環境，她作罷。她壓低聲音警告我：“你就不怕傷害到宋清宴嗎！”

我搖搖頭，彎唇淡笑：“不怕，因為我不要他了。”

“原來你是真的喜歡他。”我找到了江凝嬌的軟肋，我勾起唇角，“你喜歡他，所以被拿捏的人是你。”

現在，我才是手持長矛的公主。

江凝嬌胸口劇烈起伏，明顯氣得不輕，但又真的害怕我將一切公之于眾，她像只紙老虎，被我一戳，噗噗漏氣。

我靜心等待入場，沒有半分緊張。

這場比賽，至少我會贏江凝嬌，就像當年音樂劇專業畢業比賽上我以專業第一的成績碾壓她一樣。

我對鏡整理儀容，在鏡子里看到角落沙發伸出來的一雙黑色長腿，我嚇得尖叫一聲。

“誰在那兒？”

周之野懶洋洋坐起身，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踩在地上，對我歪頭：“嗨。”

他是誰，誰人不知。他是當之無愧的頂流，鬼才歌手，狂妄恣意，熱度遠超宋清宴。

“剛剛我和江凝嬌的對話……你都聽到了？”我心口怦怦跳，并不想在開啟新生活之初多生事端。

“江什么？”他茫然地問。

我忽然有點開心，從他的話里我開始意識到，江凝嬌也不過是個小人物。

我嘴角不自覺上揚：“沒什么，剛剛我和別人的對話你可以當作沒聽到嗎？”

周之野低低“嗯”了聲，他看向我，散漫地笑了笑：“好，我已經忘記你喜歡一個人喜歡到犯傻的地步還被人欺負這件事情了。”

我有些惱羞：“我才不傻。”

周之野竟然又搭腔，他走到我身邊，也對著鏡子理了理西裝，垂眸看我一眼：“嗯，好在迷途知返。”

靠得太近，我趕緊把站位讓給他。

想到或許以后我沒有機會再見他，我認真道：“謝謝你那天路見不平送我去醫院，你是個好人。”

周之野似乎被這句話逗笑，他抬手抵唇笑了一會兒：“你說是就是。”

我感覺和他的對話有些奇奇怪怪，我有些臉熱。

我打開門：“再見。”

周之野傾眼看過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