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女子十月懷胎，容易么？”

“這……”小侍衛被楊承問得羞赧，“公子，小的如今還未娶妻，小的也不知道。”

楊承白了眼前的小子一眼，將話換了一種問法：“你母親生你，容易么？”

“應當是不容易的罷……”

“好好說話。”

誰不知道先皇后母家出事，這位殿下的舅舅家滿門處斬，只剩下這一位殿下，傳說是泡在皇帝的溺愛里長起來的——那可是國舅一家。

“我娘懷妹妹的時候，動不動就暈，吃飯都吃不踏實。”小侍衛見殿下沒有深究其他事情的意思，也就大著膽子開口，“后來生下妹妹的時候，痛得滿頭是汗，而后三五年都虛弱得緊，到如今還進廠要找大夫來調一調身子。”

“這便是了，那你說若是尋常人家父母丟了孩子，又會如何想？”

想死，想要害了、偷了自家孩子的人生不如死。

“你覺得一地不安穩，是當地父母官的問題，還是尋常百姓的問題？”

“你覺得，若是這個時候有人說這官官相護，愿意為民除害，不知真相的尋常百姓又會怎樣想？”

李將軍被派過來，皇帝原本就不懷好意。若是單純為了一位護國良將，楊承自然想要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和皇帝對著干。

可李定疆同樣不是一位好父親——于公，楊承想要保李家的名聲，于私，李定疆終歸也該吃個教訓。

“更何況，當街之上分明有人看見了同自家孩子九分相像的乞兒，又瘋了幾個男男女女，百姓還真的會相信那些不做人的父母官口中的食人妖怪么？”

一旁站著的小侍衛沒說話，殿下說的有理，殿下似乎全然不像是京城傳聞的那樣……

“父親滿心的想著鎮壓，可就如同治理水患，堵不如疏。”

這些話楊承原本不應該說給眼前人聽的，畢竟這里十個人有七個都是皇帝的眼線，可能今天剛才說過，明日一早就傳到了皇帝耳朵里。

可這片土地畢竟曾是母親的故鄉，現如今被糟蹋成這副模樣——看起來即便舅舅一家沒被陷害成，皇帝放任老三母族做的這些事，也本就是給自己準備的。

“好了，我們別的地方先用去了，先去找李將軍。”

李定疆一只胳膊基本不保，這對于皇帝來講是件好事，對于那個宮里見過一面的李平安是不是還猶未可知。

對于這樣永遠把自己的面子和絕對權威放在第一位的父親來說，自己廢物了便幡然醒悟的可能性，遠比得寸進尺小得多。

皇帝就是個例子！

“二殿下？”聽著來人通報，李定疆的眉頭擰得緊緊的。

誰不知道這位二殿下原本就是個紈绔都不如的？皇帝如今已經到了讓這樣一個人來慰問自己的地步，李定疆從心里冒出幾分莫名的頹敗和悲涼來。

只是因為自己如今傷重，皇帝便已經不打算再把李家放在眼里了么？

明明李家這般忠心——若是自己那個兒子爭氣些便好了！

“咳咳咳！”想到那個兒子，李定疆猛地咳嗽了幾聲，一旁的副官給李定疆倒了杯水，遞到了前者眼前。

李定疆順了順氣，口中不住的喃喃：“李家世代忠良，陛下啊，陛下……”

“陛下，李家不是國舅，忠心天地可鑒！”這一句，李定疆只敢在心中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