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電視里的安娜·卡特琳娜？”

那是什么意思？監工安娜要變成替身演員了？電視里的安娜要拍動作片，但是身手變差了什么的？

或者更邪道一些，就像是中世紀的黑魔法保養術一樣，電視里的安娜其實內心早已無比黑暗，需要沐浴原生環境中的處女血來重回青春，方才監工安娜引誘自己是為了避免成為黑魔法祭品的命運。

好比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里面那位被抓去和保爾柯察金關一個監獄的少女一樣，想著既然無可避免的要失去什么，反而堅決不想讓陷害自己的人得利——

不能吧，這副本都星際時代了，什么保養技術沒有，用得著這種齷齪低端的黑魔法？

路明非愣了一下，剎時間腦中奇怪的東西有如流水般在腦中閃過，但他沒有說話，因為監工安娜動了動嘴唇，好像還想要說些什么，過了一會終于張開嘴。

“匹諾康尼是個充斥著大量憶質的地方，在那里人們在夢中生活，逸散的情緒被收集成為商品。那個安娜·卡特琳娜就是因為能夠分泌出足夠美味且幾乎不可能被替代的情緒，被追捧為‘匹諾康尼的公主’。”

“但是她所分泌出的情緒近些年來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她的經紀公司與灰鐵星的聯合組織建交，想要引渡一些與那個安娜同一個家鄉的孩子，通過日夜研習模仿安娜的記憶經歷，試圖制造出可替代的商品產地。”

路明非轉身看了過去。

“所以，你是他們選中的替代品之一？”

“原先不是，但是我的父母找了關系，把我塞到名單里了。”

————

“您是那天那個桑博先生嗎？”

電視里的少女安娜戴著黃色的工地帽，滿臉是灰，雙手捧著水瓶蹲在鋼鐵的支架間，忽然抬起鹿一樣活潑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樣，有些開心地向著對面的鋼架下用力揮手。

“哎呦，這不安娜小姐嗎？您瞧，我老桑博一向聽人勸，您說要好好工作我馬上就來挖礦啦！最近我每天都有將近三百的信用點收入呢！”

藍色頭發的男人臉上撐起笑容來，滿臉的灰都掩蓋不住他油膩。老實說，有點惡心。

藍色頭發的男人還在說話，可是因為心臟病被治愈的少女還是激動而跑了過去。

“欸欸欸，礦井危險，你跑這么快危險啊！”

周圍幾個照看少女的礦工坐不住了，他們本就憐憫女孩的窮苦家境，如今看見她在地底奔跑，不由起了擔心女兒一樣的心情。

————

“你不想要去匹諾康尼嗎？”

“倒也不是，灰鐵星上是沒什么前程的，這兒最好的酒店都沒有五層樓。但是都沒有問過我就替我做決定，還是難免有些不高興。”

“只是不高興？”

“而且匹諾康尼聽說做什么都需要錢，我家只是普通拿死工資的，就算到了那里也什么都買不起。聽說那里一塊糕點就要幾千信用點，那是可是一般工人十天的工資啊，也不知道他們去那種地方都想干什么。”

少女嘟了嘟嘴。

“既然是訓練你們產出某種情緒，那么肯定要在匹諾康尼做訓練了，別的地方應該沒有辦法那么便利地收集并檢測情緒屬性。去匹諾康尼的飛船錢，還有在匹諾康尼進行訓練的場地費、食宿費都由那個公司幫你們解決？”

路明非說。

“還有工錢的，據說每個訓練周期都有至少十五萬的信用點拿，雖然在匹諾康尼也不夠什么，但是畢竟包食宿，十五萬信用點在灰鐵星可是很大一筆錢，要知道我們這個房子也才三十萬信用點，有干凈的水而且二十四小時通電，也許幾個訓練周期下來我們就能攢夠一輩子的錢呢。”

女孩補充了一句。忽然有門鎖被打開的聲音，他們轉頭，看見疲憊卻穿著正裝的中年男女陪著笑臉，與一個衣裝平新的年輕人走進家門來。

“您就是安娜·卡特琳娜·杜爾根？”

年輕人臉上堆起謙恭的笑容來，幾步過來向女孩伸手，所有的人好像都沒有看見路明非。

什么情況，怎么回事？

“聽說您今天在礦坑工作了一整天，即使如此還來打擾您是我冒昧了，一點道歉的禮物還請收下。”

年輕人將禮物送到了少女手中。

“你們都知道了？難怪我今天挖那么點礦石也能到手五百信用點，是你們干的啊。”

少女輕輕折著眉頭，卻馬上被父母訓斥：

“誰讓你這樣不禮貌的？我們是這樣教你的么？”

“不，沒關系，”年輕人見安娜有些戒備，于是打開了禮盒遞了過去。

“添加了已經瀕臨滅絕的稀有材料入夢草的巧克力，當前市場上已經絕版了，雖然上口與其他巧克力沒什么差別，但是后調極長，吃一顆整天的嘴里都會彌漫著頂級巧克力的香氣。請嘗嘗看。”

五百信用點是她自己掙的？

路明非急忙轉身去找回家時兩人放在一處的頭盔與面罩，原本放著兩套工具的柜子上如今只有一套，他又伸手試圖去觸碰幾個人，手從他們的身體里穿了過去。

愣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一個去挖礦的人怎么會隨身攜帶那么大、那么占據空間的面具與鋤頭呢？

我扮演的是幻想中的存在？

因為習慣了一個人，所以她一直在與幻想中的人對話嗎？

路明非又回頭去看安娜，她抿著嘴唇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接下巧克力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