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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篤篤篤——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

沈懷的念頭就這樣長驅(qū)直入,直搗黑霧黃龍。

原以為會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但進(jìn)入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其內(nèi)里是一個初步成形的胚胎。它對于沈懷的進(jìn)入并沒有什么憤怒情緒,或者說它目前并不知道什么是憤怒,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它對李姓小姐的渴望和親近。

沈懷隱隱有了猜測,但也僅僅只是猜測。萍水相逢,不知前因后果,實(shí)在不合適斷言。

‘不過陰陽實(shí)在有別?!?

沈懷心里這么想著的同時,原本精細(xì)的念頭也隨之改變,線化為網(wǎng),瞬間罩住那團(tuán)不可名狀,然后在小姑娘懵懂的目光下,拉過來丟入了自己面前的火堆里——

火燒得更旺了。

“福伯,我身子好像暖和了很多?”捧著茶杯的李姓小姐似乎有些困惑,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物理上的溫暖了,于是詫異地看著手里飲了一口的熱水。

那邊接下來的驚奇并沒有影響到閉目養(yǎng)神的沈懷,不過沒過多久就感覺手臂被戳動,于是睜開眼睛看向右側(cè),入眼則是一雙透著清澈的愚蠢的目光——

是李家小姐那邊的小姑娘。

四目相對卻無言。

“……”

“……”

“喵?”小姑娘歪了歪腦袋。

‘嗷,原來是只小貓?!?

沈懷嘴角泛起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后者對他也有親近之意,所以享受了一會兒后,瞇著眼睛將臉頰也湊到沈懷手掌中蹭了蹭,然后伸了個懶腰,竟枕在沈懷大腿上身體放松睡下了。

可能驚詫完畢,李姓小姐這才發(fā)現(xiàn)寵物換了地方,于是連忙招呼,“阿貍!香蘭,快去把它抱回來,不要影響道長休息!”

被稱作蘭香的小婢于是準(zhǔn)備起身,不過沈懷則是擺了擺手,“李小姐,不妨事的。我瞧這貓兒也很是可愛,且她此刻已經(jīng)睡下,就讓她這樣吧,貧道這邊并無不妥,如何?”

“這……”

李姓小姐似還有些糾結(jié),那邊的福伯確是已經(jīng)幫忙應(yīng)下,沈懷也回之以感謝。

其實(shí)真計(jì)較起來,倒是沈懷孟浪,有些主人家養(yǎng)的寵物是很少沾地的,更不用說是室外雨后的殘破廊亭了。

耳邊能聽到彼處的竊竊私語,但是沈懷并不在意。

他對這個世界的期待除了老頭,也就只剩下那些見過和沒有見過的特殊生靈了。

阿貍應(yīng)該也不是很在意,因?yàn)樗丝逃謧?cè)身換了個姿勢發(fā)出酣眠的呼嚕聲了。

沈懷笑笑,輕拍著她的肩膀閉上眼睛。

夜未央。

客商團(tuán)隊(duì)分別回到馬車和板車上歇息;鏢師們則是只留下一處篝火吸引蚊蟲后,憑欄而臥。

廊亭上方,繁星點(diǎn)點(diǎn),時間在其不斷閃爍間逐漸流逝,直至破曉。

露宿野外,除了鏢師們,馬車上的眾人在夜里輾轉(zhuǎn)許久才漸漸入眠,此刻雖然天亮,但后者還沒有起來的跡象;阿貍則是夜里不知何時又跑回馬車上去了。

沈懷在鏢師隊(duì)伍中的其中兩人起身走向林間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了,但并未睜開眼睛,等到他們返回的時候才張目望去。

有些意外的是,他們帶回了一些干柴回來摞在昨天的柴堆上——順帶著自己的那份——補(bǔ)足了消耗。

沈懷暗嘆,‘果真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隨后起身認(rèn)真朝著對方躬身言謝。

宋鏢頭則是不以為意,只道是江湖規(guī)矩。

二人就這件小事拉近了距離,趁著等人的間隙聊開了些許。

先前只知道他們是去前面扶風(fēng)城去賣貨順便看病,此刻交流下來又了解到他們是從百里之外的柳泉鎮(zhèn)而來。不過關(guān)于雇主的消息他們倒是透露的少,更多的還是分享他們的一些走鏢經(jīng)歷和江湖故事。

比如江湖名榜上的高手軼聞,亦或者一些神神鬼鬼的怪誕事物,甚至于妖魔神仙的遺跡傳說。

沈懷只是聽著,至于其中的真真假假,他們說的玄乎,沈懷也不掃興。

墊飽喝足聊酣,待得李家一行收拾完畢,也就到了分別之時。

阿貍這次沒有跑下來蹭蹭沈懷,只是在李家小姐懷里安靜地待著,順帶看了看他。

“道長,你既也是前去城中,不妨同行?”福伯坐在馬車駕駛位上對沈懷發(fā)出邀請。

沈懷聞言微笑婉拒,“在下腳力有限,就不拖累您隊(duì)伍了,在此別過,慢走?!?

那邊于是點(diǎn)頭告辭,沒一會兒耳邊就聽不見騾鈴聲。

一時間廊亭便又只剩下沈懷。

“哞——”

哦,還有一頭牛。

簡單打了一套拳后,他便繼續(xù)騎牛往前。

……

應(yīng)該是逐漸靠近城區(qū),路邊的茶歇點(diǎn)也開始增多,除了行腳的客商,沈懷還看到一些背夫。

不全是漢子,也有些婦女。

不過他們都是曬得黢黑,佝僂著身子,默默前行,偶爾也會停下歇息。他們臉上雖然疲憊,但彼此交流時流露出的笑容卻是耀眼。

超過背夫,沒走多遠(yuǎn),就看到扶風(fēng)城墻的輪廓了。日頭已近正午,聞著路邊傳來若有若無的香味,沈懷食指大動,索性找了個陰涼鋪?zhàn)幼拢送胂潭够ê蛢蓚€蔥油餅。

付完錢后才回神意識到大周的物價不低,而自己的盤纏并不是很多,雖說下山時自己把老頭的私房錢全順了出來,但要想隨心所欲地走走停停,身上這些完全不夠。

想到這里,端上來的吃食似乎也不是那么香了。

‘哎,還是要打工……’

心里這么想著,干飯卻沒有停下,與此同時鄰桌的閑談也跑到了沈懷耳中。

“聽說了嗎?城里王相公府上正鬧鬼呢!”

“???可是那位善名在外的王相公?”

“是的,我也聽說了!據(jù)說府上小姐被折磨好幾天了,如今已是虛弱不堪。貌似之前請了不少異人去處理,但都無濟(jì)于事,現(xiàn)如今還在放榜重金求能人異士呢!”

“沒請靈光寺的高人?”

“怎么沒請!據(jù)說王相公第一時間就親自去請了高僧前去查看,可現(xiàn)在不還是不見好轉(zhuǎn)?”

“我就說這寺廟徒有虛名,哪有高僧整日往來于達(dá)官顯貴之間的?”

“倒也是,聽說里面頭香都要好幾十兩呢!”

“這么貴?嚇?biāo)纻€人!”

“可不是!我之前舅姥爺家的侄子為了求子當(dāng)初就去買了把頭香,可最后,嘖嘖……”

“……”

話題越聊越偏,但沈懷眼睛卻越聽越亮。瞌睡送枕頭,這賺錢的機(jī)會不就來了嘛!

三兩下吃完,沈懷拉上阿黃就往城門口走去。

高墻聳立,石磚帶著青褐的底色,昭示著歷史的斑駁。

城門守衛(wèi)目光打量著進(jìn)出人員,偶爾會抽查一些,但基本相安無事。甬道兩側(cè)貼著告示,大多是通緝的懸賞,剩余的則是城中顯貴對能人異士的渴求,其中便有王相公府上的布告。

沈懷牽著牛從人群中路過,清風(fēng)拂過,王府布告已是消失不見。

……

落日漸漸沉沒,紅燭將整個房間映照成血色。

血色空間沒有窗戶,唯一看似可能和外界關(guān)聯(lián)的,是一扇純黑的木門,嚴(yán)絲合縫地鑲嵌在正對著床的紅墻上。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氣息,王嫣然呆愣地蜷縮在床邊,床腳明顯的霉斑讓她意識到這已經(jīng)不是她的廂房了?;蛟S并不用霉斑證明,因?yàn)樗呀?jīng)在這個空間里待了很久很久了。

沒有白天黑夜的交替,只有一盞紅燭持久地燃燒著。她呼救過很多次,可每次都無濟(jì)于事。

只有一次木門縫隙中透露出些許光亮,但當(dāng)她拼命去推開的時候,卻怎么也推不開,而沒過多久,光亮就消失了。

“爹……娘……”

王嫣然雙目無神,蒼白的嘴唇呢喃著。

在她看不到的后方,一只拿著梳子的蒼白枯瘦的手掌慢慢從黑暗中伸出,隨后一個頭發(fā)稀疏的頭顱也從伴隨著手臂出現(xiàn)。

那是一張看不見眼睛的臉,其嘴角帶著笑容,隨后一絲一絲地?cái)U(kuò)張,直至蔓延到耳根。

它大張著嘴,盡管看不到眼睛,但從其嘴角不斷滴落的液體可以看出,它對眼前的女子的垂涎。液體滴到王嫣然頭上,但她卻似乎毫無所知,只是抱著膝蓋不斷呢喃。而身后詭異見此嘴角咧地更開了,它用木梳開始慢慢梳著女人的頭發(fā)。

一下,兩下,……

【快了……快了……】

【還差半個時辰就可以了……】

【馬上我就是你了……】

木梳一下一下地動作,紅燭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燃盡。

半個時辰,轉(zhuǎn)瞬即逝。

王嫣然原本綣縮的身體,如今已是雙目失神、面色蒼白地筆直坐著。

身后的詭異則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趴在她的背上,枯木般的雙臂緊緊勒住她的身體,就在它打算將自己整個插入進(jìn)去時……

篤篤篤——

“請問有人嗎?”

道士溫潤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響起。

……

PS: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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