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村長家,歷凡來到了那黝黑青年,洪烈的家。
屋子前空地上幾人正在脫魚鱗,處理魚塊。
歷凡剛走近,洪烈便發現了他。
“道長來了!蕓兒,去給道長倒杯水。”
“不用了,我問幾句話就走。”
洪烈站起來鄭重說道:“道長請問,我知無不言。”
“最開始是誰發現有水鬼的?”
黝黑青年看著天,想了半天:“好像是大嫂?”
“誰?”
“啊,你還不知道。就是洪志的母親,不過自洪江大哥去世后,她已經改嫁,好像是嫁去桃花村了。”
“你把當時情況說一說。”
“嗯,我記得那是半年前的一個夜晚……”
……
……
轟隆——
雷聲滾滾。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小木屋里爭吵的兩人。
“爹!”
一名高壯的男子雙手拍桌,面容焦急又憤怒。
他穿著一件短麻布背心,表面破破爛爛,隱隱約約能透過破洞看見黝黑的皮膚。
“休要再提此事!”
轟隆——
又是一道閃電,映出了那老者堅毅的面孔。
正是老村長,洪星。
“哼!”
咚地一聲,洪江厚實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就猶如此刻濃云中含著的暴雨,洪江此刻心中也憋著一口氣。
嘭地,他摔門而去。
屋內的老者看都沒看,只是叫停在拿著鐵片刀削木雕的洪志,讓他去把門關上,然后便起身前往臥室。
屋外,洪江悶著頭走了一陣,來到湖邊。
“江哥,村長他怎么說?”
“呸!老頑固!”
在此整裝待發的眾人聽聞此言,都是一涼。
“那我們……”
為首的消瘦男子露出不甘的神色,拳頭攢的緊緊的。
洪江看到伙伴的不甘,許是產生了共鳴,心中一橫:“瞞著他干!”
在場的幾人都是一驚。
“可沒有‘鑰匙’,我們怎么……”
話語聲越來越小,直到最后細不可聞。
洪江忽然哈哈大笑:“這種東西你也信啊?那相傳的鑰匙,就只是個哄小孩睡覺的故事。我長這么大,都沒聽老頭子說過什么鑰匙。”
眾人一聽,先前的沮喪頓時一掃而空。
“那我們還等什么,趕緊動手吧!”
消瘦男子火急火燎的說道。
洪烈眉毛皺起呵斥道:“別毛毛糙糙的誤了事,咱們為了這次盜墓準備了這么久,決不能出錯!”
“是是是,是我心急了。”
“好了,按照先前商量的計劃行動吧。”
轟隆——
……
老村長洪星只覺得還沒睡下一會兒,就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咚咚咚咚咚!
“爹!大事不好啦!爹!爹!”
洪星爬起身,來到門口,取下門栓。
呼——
一股裹著濃郁水霧的強風如公牛般,就把門頂開了,老村長向后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倒在地。
嘩啦啦啦——
屋外,暴雨如注。
“怎么了?”洪星看著這全身濕透的婦人,將她拉至屋內,皺著眉問道。
那婦人抬起頭,眼中的神色,無比的驚恐。
“墓,相公他,去挖墓了……”
“什么!”
轟隆——
雷聲將老者的驚呼淹沒,只留下那一對同樣被恐懼占據的雙眸。
“壞大事了!你快去把村民們叫醒!墓的事情,一個字都別提!就說湖中鬧水鬼了!還愣著干嘛,快去啊!”
看著跑遠了的兒媳,老者終于支撐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唇還在一張一合,但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霎時,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和偶爾響起的炸雷。
“發生什么事了,爺爺?”一道迷迷糊糊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沒事。你去睡覺。”洪星站起身,背對著洪志說道。
“哦。”洪志揉了揉眼睛,轉身就要上樓。
“等一下。”
“嗯?”
“爺爺送你的削木頭用的神兵呢?”
“在我房間里放著呢。”
“好,好,還好。”
“怎么啦?”
“沒事沒事,你去睡覺吧。”
洪志有些不明白老者問這個干嘛,不過小孩子忘性大,一會兒就不在乎了。
片刻后,村民們便隨著婦人一并,匯聚在了村長門口。
“村長!水鬼是?”
“怎么就出現水鬼了?”
“我們現在就去湖中殺鬼!”
“你殺個屁!被殺還差不多!”
“趕緊去百神閣請神吧!”
“……”
村民們嘈雜的聲音如沸鍋般涌出。
“好了。別吵了。”
村長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頗有威嚴。
因為這聲,大家都住了嘴。
只剩雨還在嘩啦啦地下。
轟隆——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黑夜。
老村長臉上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先抄上家伙,去雀湖邊看看情況。”
話語剛落地,人群就又沸騰起來。
“抄家伙!抄家伙!”
“救江哥!”
“……”
……
……
“……然后我們帶著些魚叉啥的,去了雀湖,但是只看到,嗯……”
洪烈說到這,忽然頓了一下,支支吾吾,似乎不太想接著說下去。
“只看到什么?”
他吞了口唾沫,似乎有些不愿回想起那晚的見聞:“只看到飄在水上的一張張空皮……
“是江哥他們的皮。”
歷凡聽完了這黝黑青年的講述,思索了片刻開口:“所以,簡單來說,就是大嫂把你們叫醒,聲稱有水鬼,然后你們集結前往湖邊,看到了洪江他們的皮。也就是說,自始至終,都沒人真正看到水鬼,對吧。”
“嗯,也許大嫂看到了?”
“好的,大致情況我了解了。大嫂或者村長后來有說洪江他們半夜去湖上做什么嗎?”
“呃,這個,”洪烈招了招手,示意歷凡離近些,“沒說過,但是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江哥他們肯定是去尋墓了。”
“墓?”
“對,是咱們村子里流傳下來的,據說是先祖洪濤的墓,就在雀湖湖底。”
歷凡想起了之前用神識聽到的公羊山和村長幾人說的話。
他手捏著下巴問道:“可信度高嗎?”
“您是指?”
“墓的說法。”
“嗯,雖然是口口相傳,但這湖確實很不一般,我們其實都相信湖底是有先祖的墓的。”
“有何不一般。”
洪烈輕呼了一口氣,似乎是做某種心理建設,然后才開口:“其實,這些東西是不能告訴外人的。哎,實際上,南郡雖然叫‘南’郡,但冬天還是非常冷的,這周邊也有不少湖泊,但是唯獨雀湖,冬天不會被凍上。而且,雀湖里的魚就像打不完一樣,不管多頻繁的打撈,都總能撈上來魚。村里人都說是祖先遺澤……”
聽完了洪烈的講述,歷凡沉思片刻后說道:
“嗯,我明白了,”
“沒有其他事了,我就先告辭了。”
揮了揮手作別,他便離開了這里。
一邊走,歷凡的腦海中還一邊回想洪烈的話。
原來如此。
我就說那東西不像是水鬼。
倒像是“怪”一類的東西。
“人之造假為妖,物之性靈為精,魂之不散為鬼,物之異常為怪……”想著從書上看來的說法,歷凡心中有所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