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對方居然如此細心，王向陽一時間竟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么。

又過了一會兒，在一眾人無比期待的眼光中王向陽終于也是縫好了，于是又向著陳蝶衣示意點了點頭。

見此情形，陳蝶衣也知道對方的意思，轉著眼掃了掃周圍。

“諸位看官方才也都看到了，斷臂已然離體。”

說著，陳蝶衣還用折扇指了指：“這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地上還有血漬為證。”

“然，移花接木中最賞心悅目的到底非花亦非木，而是其中的移、接二字。”

“所以，有請諸位一同在此見證奇跡！”

話音剛落，陳蝶衣振臂一呼，隨即一個旋身就扯開了蓋在王向陽袖子，露出下面早已縫合完畢的手臂。

王向陽也是趕緊活動活動了一下筋骨。

然而就在這時，又片刻間的沉寂過后，周圍人臉上的恐懼與疑惑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無比熱烈宛如山呼海嘯一般歡呼之音。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又豈會相信？

“動了，你們看他的手臂真的動了！”

“還真是！可這怎么可能？”

“用的什么障眼法？”

“好好好！好接好接啊！”

接著，終于不知道是什么人開的頭，在被拋出的一塊銅板精準落盡王向陽方才擺放在地的紅布之后，緊跟其后隨之而來的更多賞錢也是接二連三摔落在地。

此時的陳蝶衣則好像一個“老江湖”一樣收起扇子連忙對著周圍拜謝連連：“謝謝，謝謝諸位。”

“謝謝諸位看官的捧場。”

“謝謝。”

最后，隨著圍觀的人群意猶未盡地漸漸散去，陳蝶衣也收拾著將那包錢向王向陽微笑遞了過去。

雖然不是很多，但第一次表演就能掙到四、五兩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回想當初陳蝶衣第一次正式登臺賣唱也不過才一兩銀子，而且王向陽都這么拼了，不多點也有些說不過去呀。

王向陽緩緩伸手接過，道了聲謝，然后又不禁感嘆了起來：“噯~果然專業的事情，還是得請專業的人來。”

“剛剛要不是有陳兄出手相助，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收場啊。”

“雖然對陳兄來說應該算不了什么，但我王向陽向來恩惠分明。”

“這些是你的那一份。”說著，找了一處空地坐下，王向陽就把賞錢分出三分之一將其遞給了陳蝶衣。

對于陳蝶衣來說，千兩黃金他不嫌多，一文兩文他也不會嫌少，其中情義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微微一笑就接過了王向陽遞來的東西。

“那小生就收下了。”

“不過，回想起來小生已經都快要忘記這般在街頭賣藝究竟是什么感覺了。”

此話一出，王向陽微微皺了皺眉頭：“陳兄居然也在街頭賣過藝？”

“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那個樣子的呢。”

“哈哈。”陳蝶衣禁不住輕聲笑了笑：“王兄這話說的~人從來都是生下來一個樣兒，長大后一個樣兒，老掉后又是一個樣兒。”

說罷，陳蝶衣又緩緩攤開自己手中的折扇，望著扇面上的四個大字：“人都是善變的，指不定哪天就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了。”

“所以說到底，這從一而終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四個字在小生眼里才會這般難能可貴。”

然而話說到這兒，陳蝶衣又不禁回憶了起來。

“小生出生于青樓，自記事起母親便只用幾兩銀子就將我賣到了草臺班，然后了無音訊，一去不返。”

“所以，小生這一待就一直待到了現在。”

“想來，那時第一次表演就是在的街頭，也才掙到了幾文錢，連買口吃食兒都不夠。”

“不過幸得師父栽培，說我這‘男身女相’是老天爺賞的吃戲飯的命，這才有了今天。”

“雖還是下九流，不免招嫌惹來流言蜚語，但至少也還能過活兒混個溫飽。”

混？這個字一出，王向陽一聽就不樂意了，就剛才陳蝶衣演的那一場戲，哐哐往臺上砸的銀子可比現在王向陽手里的這些十倍不止，如果這也叫混的話，那王向陽這個又算得了什么？

“嘖嘖，你就謙虛吧~”王向陽咂了咂舌頭又忍不住吐槽了起來：“依我看~你這樣要是在我們那里不說國家級，少說也得是個知名網紅或者演員。”

“網紅？演員？”陳蝶衣雖然不知道前面那兩個字什么意思，但后面那兩字兒他還是聽得懂的。

“此話之意……在王兄家鄉，戲子很受歡迎嗎？”

此話一出，王向陽也是瞬間來勁兒了，拍腿叫道：“何止啊！？”

“有些粉絲兒那簡直就跟瘋了一樣。”

“不過他們大多數也都只是虛有其表，可沒你這么才華橫溢，流淌遍地~”

“啊王兄謬贊謬贊了。”陳蝶衣拱手輕微一拜，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對了，話到此處原來王兄不是本地人呀？”

“之前看王兄的樣子，小生還一直以為是本地的呢，所以才一直沒問。”

“不過，戲子很受歡迎的國家……唔……小生還真沒聽聞。”

陳蝶衣思索間不由輕聲念叨了起來，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作為“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幫，五剃頭六吹手，七戲子八叫九賣糖。

那可一直都是社會底層，會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即便是以他現在這樣的程度，被人嫌言也都是常有的事兒，就跟家常便飯一樣。

所以，陳蝶衣真的很難想象王向陽所說的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而面對追問，王向陽想了好一陣兒之后終究還是放棄了，畢竟就算說了對方也未必會信。

更何況……王向陽現在這么混亂，還是盡量少往那些方向想好一些，畢竟該說不說的那個世界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覺都還是個未知數呢。

所以，王向陽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開了口。

“我呃我唉~就算說了陳兄也未必相信。”

“其實我并不屬于這里，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而我之所以來到這兒實際上是為了治病。”

治病？陳蝶衣皺起了眉頭：“何病？”

“我也說不上來。”

王向陽說著又慢慢低下了頭：“但在我的家鄉，對我的病癥毫無辦法，所以我才會想在這里尋找治病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