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幻與現實相互交匯混合、模糊不清的邊界，就連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黑的。

仿佛就像是回到了先前剛出院的時候那樣，形單影只的王向陽宛如一只孤魂野鬼一般漫無目的地在四下游蕩，似乎真就只有黑夜的寂靜能讓他稍稍喘息，獲得片刻的寧靜。

而不知不覺間的王向陽也再度來到了之前與柳如音相遇的那個地方。

依舊是似曾相識的場景，站在似曾相識的站牌邊，望向不遠處似曾相識的小超市。

那兒就是一切開始的地方，王向陽也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她。

回憶間，柳如音音容猶在的同時那些記憶還是如此的真切，完全不可能有假。

然而，就在王向陽眼睛不經意間的一瞥看到站牌玻璃反光中的那個自己以及其中赫然印著的廣告詞的時候。

其中“綠柳如茵”四個大字又好像一記悶雷宛如晴天霹靂般霎時劈到了他身上，因為柳如音之前也有相似的舉動。

王向陽全身好似觸電一般不禁猛的一顫，此時的他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了起來。

“綠柳如茵……綠柳……如茵。”

“綠……柳如音。”

“柳如音！”王向陽霎時間一驚，原來這就是柳如音這個名字的來源！原來她的名字從一開始就是這么編來的！什么狗屁我騙你干嘛？什么我騙誰都不會你！

原來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在騙他，就連名字都是當時現編的。

“盒盒哈哈哈。”

霎時間，王向陽不由得掩面發出了陣陣苦笑，可就在猙獰的笑聲緩緩響起的同時，另一個隨之而來又沉寂已久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隨之響了起來。

“桀桀，倒過去想。”

“想去過倒，桀桀桀……”

不止是聲音就連語調都是如此的真真切切，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地方傳來的，但和上次不一樣的是此刻王向陽無比肯定以及確定：“又是你。”

“你居然沒死！”

“你出來！你在什么地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對質問，那個聲音也不再沉默，緩緩接道：“我幫你。”

“你幫我，桀桀。”

“聽我的，倒過去想沒準會有新發現喲~桀桀桀。”

聞言，王向陽也不再糾結聲音的來源，而是被他引導著漸漸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

從開始到結束，與柳如音在一起度過的經歷就像幻燈片一般在王向陽的腦海里徐徐翻動。

而隨著記憶的逐步深入，一些之前王向陽未曾注意但此刻想起卻又細思恐極的細節也緩緩浮現了出來，一切都好像在告訴他某種真相一樣。

那時第一次在學校里柳如音和自己遇到林雪雅的時候，其實是她先主動打的招呼，但林雪雅就好像看不到一般對她視若無睹。

還有之后在奶茶店那邊，王向陽在與其攀談的時候，周圍人就好像見了鬼一般一直朝他倆投來異樣的目光，可柳如音對此的解釋卻是一句“唉~沒辦法，誰讓本小姐長得這么漂亮呢？”給糊弄了過去。

還有后面去李沫子那里的時候，柳如音一路上都十分的沉默寡言，基本就沒出過聲也說過話。

還有最后在電影院里的時候，明明王向陽轉過頭問的是柳如音，可率先回應的卻是隔著她的另一個觀眾，之后柳如音才姍姍來遲地點了點頭又補了一聲——“嗯，很好看。”

現在仔細想來，在人多的地方，柳如音好像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盡可能少說話，甚至是不說話。

而且從來沒見她在其他人面前拿起或吃過東西，學校奶茶店里的那杯奶茶是那樣~就連影院里那桶雞米花也是。

霎時間，細細回想的王向陽頓時得出了一個駭人的結論。

“盒盒～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原來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別人看不見。”

“是戲，你也在演戲。”

“原來就連你也和那些人一樣，從一開始就在演我。”

“盒盒哈哈哈哈……”繃不住的王向陽頓時就仰天長笑了起來。

“為什么？”，這三個字頃刻間又再度占據了王向陽的腦海，他不明白對方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么？難不成也是為了折磨他？讓他陷入痛苦與混亂當中？

又或者難道說……柳如音也和那些人一樣是一伙的？也是戲伎伶？所以才會那么喜歡捉弄人？沒準她就是那妖女派來的，原來她們早就串通好了。

這也是王向陽唯一能想到也是唯一一個說得通的解釋，要不然她平時脫口而出的那些莫名其妙又讓人誤解的話又作何解釋？

說到底就是為了迷惑王向陽，使其陷入混亂越發的分不清。

而現在她們想必應該很得意吧？因為她們的計謀得逞了，王向陽也確實被迷惑住了。

此刻走在街上的他不管看誰都感覺是戲伎伶，都想要害他，就跟得了“被迫害妄想癥”一樣。

但王向陽知道不是那樣的，他沒病，因為他能夠從那些人異樣的目光中讀出滿含的惡意。

這個世界它變了，王向陽也已經不再相信它。

而且，王向陽已經記不清他是到底是怎么來到現在這個位置的了，換而言之，他的記憶已經開始出現斷片兒。

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王向陽似乎在越陷越深，相較于以前剛開始的時候每次醒來的他都還會處在原地，此刻的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早已邁出了第一步，不管里面還是外面，每次視角切換他都會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這不由得讓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經讀過的一本小說，再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就要和書里的那個什么旺一樣，到時候就算是提著刀上街上砍人都不知道了。

而這就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所以王向陽必不可能讓她們的奸計得逞、如愿以償。

如此五濁惡世，他必須堅持自己，現在他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才不會與這些人同流合污！

于是，趕在自己徹底瘋掉陷入混亂當中之前，王向陽已經事先做好了準備，用之前掙來的那些錢預支好一年的房租，以免忘記就用自己寫的那本書當做日記時時更新記錄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然后又買來一瓶“老白干”和一根鐵鏈將自己緊緊鎖在床頭之后，靜靜地等待著一切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