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陽怔怔地望著她，實在不敢相信。

因為轎中仙雖然舉止行事夸張怪異，但她確實也是王向陽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向其伸出援手又愿意聽他說話傾訴的人。

所以，就算柳如音之前就曾告誡過他要小心這個人，可王向陽也還是沒當回事兒。

回想起之前的種種，王向陽是如此的相信她，可是現在……當一切的一切都涌到嘴邊，最終卻都只化作了三個字。

“為什么？”王向陽咬牙質問了起來。

“為什么！”

“不是救命之恩嗎？”

“不是因為愛嗎！？”

此話一出，還在暗自輕唱中的轎中仙立馬就蚌埠住了。

“為什么？因為你是角兒呀。”

結果話音剛落，轎中仙突然就又笑了起來，而且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癲狂，臉上表情也是比任何一次都要猙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愛…嘻嘻嘻嘻哈哈……”

“愛！？”

轎中仙半仰著身子嘴角瞬間從兩邊咧到了耳根，整個下巴就好像快要掉下來了一般，充滿怨恨的兩只異瞳眼睛頓時變得無比兇厲。

“我恨不得殺了你！”

“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把你千刀萬剮，碎尸萬段，再挫骨揚灰！”

“以解我心頭之恨！”

然而，這般瘋聲宣泄過后，突然沉靜下來的轎中仙又回歸了以往狀態，扇著扇，無奈哀聲一嘆。

“噯～不過很可惜。”

“你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任何人的手上，卻唯獨不能死在我手里。”

“噯呀～沒辦法，誰讓人家這么喜歡她呢？”

“讓她討厭這種事情不要啊~”

這也是為什么轎中仙自導自演了那一出“英雄救美”的原因，想通過對方施恩借此來說服（欺騙）自己增加一些對對方的好感，可誰曾想這樣之后反倒讓她感覺更“恨”了。

“嘻嘻，你知道嗎？”

“每每看到你痛苦的樣子，絕望的表情，聽到你和我述說自己那些悲慘的經歷，我究竟有多高興？多開心？”

“哈哈哈哈！”

聽到這些話的王向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崩潰間只能一個勁兒的抱住了頭，嘴里不停地叨念著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王向陽這并不是單單在問轎中仙，還是在問柳如音、在問李沫子、在問女店員、在問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

他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他究竟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讓他經歷這些？為什么柳如音要一聲不吭地消失？為什么所有人都在演他？都在騙他？為什么？這到底為什么！

轎中仙見到他這副樣子，臉色一喜一怒便又立馬開了口：“嘻嘻~為什么？”

“哼，當然是因為你！”

“都是你的錯！全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她才會變成那個樣子！”

“都是因為你，她才會這么痛苦！”

此聲落罷，轎中仙忽然又不禁滿臉神傷地掩面抽泣了起來：“啞兒~我可憐的啞兒~嗚嗚。”

“所以，我就是要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誰知道你居然這么命大，送你去了那么多地方還是死不掉，哼！”

聽到這話，王向陽頓時猛的抬頭，原來對方從來都不是來接他脫離苦海的救世主，反而是那個一直把他往火坑里的送的罪魁禍首！

“是你~原來是你~”

虧他之前那么信任她、依賴她，緩緩起身的王向陽真是想想都覺得可笑：“盒盒…哈哈哈哈……”

顛笑聲罷，壓在心底的一切在此刻瞬間爆發噴涌而出，王向陽牙冠一緊掏出匕首就朝著轎中仙沖去一刀割在了對方臉上。

鮮血飛濺之下，一條血淋淋的深長刀痕赫然將轎中仙的整張臉上下斜線貫穿，沒料到居然這么突然的轎中仙也是立即捂住臉向后閃退開。

然而，緊追不舍的王向陽可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跟過去逮住對方右半邊臉上的半塊兒面具就是“嘶啦”一扯一拽。

好似布條撕裂一般的聲音響起的同時，轎中仙也是捂著自己的臉發出了痛苦嘶嚎：“啊！我…我的臉！”

“我的臉……”

可是片刻的呻吟還未落罷，轎中仙的聲音突然又轉悲為喜，瘋聲笑了起來。

“嘻嘻嘻嘻妾身的臉……可不止這一張。”

說著，轎中仙索性將左邊另外半張臉皮也給扯了下來，露出底下又是一張沒有半點血色的慘白人臉。

見狀，王向陽皺緊了眉頭又看了看手上的那半張臉皮，內廓部分好似爛肉一般糜腐粘稠的一層好像是活的一樣仍在縮脹起伏、滋滋跳動著。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張臉？”王向陽將臉皮隨手一甩就又再度操刀沖了上去。

轎中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雖然可以看出來是有想要躲閃的跡象，但動作卻是極其的遲緩。

以至于王向陽已經不知道砍了她多少刀、扒了多少層皮又撕了多少張臉，對方就好像是一個無窮無盡嵌套的套娃一般。

疲憊粗喘之下，回目間王向陽四周已經鋪滿了無數張散碎的各色外皮兒。

而對面的原本妖冶媚態的轎中仙此刻也已被撕爛得不成樣子，身上的衣物和掛飾早就被不知道扯飛到了哪里去。

現在，她的全身上下就好像一卷又一卷被揉爛撕碎的千頁書一樣，而且每一頁的顏色都不盡相同，只能勉強看出一點人的形體輪廓。

就像剝洋蔥，但每層卻都有沒剝完剩下一些那種，破皮之下又是一張破皮，底下墊著一張又一張，好像無窮無盡一般，參差不齊的同時又層次分明。

無數層薄皮相互堆疊在一起再加上王向陽撕的又不齊，以至于撕裂之處長短不一、翹皮綻開四起。

而每一層皮的底下那一層暴露之后都好像想要爭做第一層一樣擠兌凸出，以至于轎中仙現在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無法言喻樣子、不可形容的存在。

但王向陽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現在這個樣子倘若是讓不經世事的人瞥上一眼，不僅雞皮疙瘩會掉一地，而且連三魂恐怕都得被嚇掉兩魂。

就更不必提那些還有強迫癥的人了，要是讓他們看到眼前這個樣子的生物，想必當場自盡的心都有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不可名狀又無法言喻，就連嘴和臉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的東西居然還在舔著臉發笑詢問著王向陽。

“嘻嘻，恩公~妾身美嗎？”

“好看不好看？”

“恩公，喜歡嗎？”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聞言，疲憊的王向陽只感覺渾身不自在，咬著牙有些無法直視的同時又皺緊了眉頭惡狠狠盯住了她。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而就在這時，似曾相識的回答也再度回響了起來：“嘻嘻，人家才不是東西。”

“是仙兒哩。”

“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