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桀桀。”

這熟悉的聲音和語調，王向陽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內心那是一陣兒罵街啊，不都說回去了嗎？怎么還帶“回首掏”的！難道是回來收拾東西的？

其實不然，既然王向陽都看出皮子匠的行為舉止總是反著來的了，那就應該料到會有這種可能，因為他方才說的要“回去”，倒過來也可能會“回來”。

沒辦法，王向陽也只能無奈地慢慢轉過身來。

只見那半人高的皮子匠此時正咧著嘴，一下正立、又一下倒立猶如一個旋轉的車輪一般側翻著跟頭的同時竟還繞著王向陽轉起了圈來，正全方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雖說王向陽也不知道皮子匠到底是怎么做到干掉這么多人，還把他們的皮都剝了的，但光從外表看，皮子匠就傷不到他。

畢竟這家伙除了身體有些畸形、長得有些滲人、言行有些怪異、速度還有點快之外，其他的好像也沒什么了嘛，是吧？

而且，說到底也還是個人。只要是能在“物理”層面上解決的，那都好說。

所以綜合以上，真正面對面的時候，王向陽反倒感覺沒那么怕了，甚至還有閑心抱著手嘴角一勾，厲聲一喝。

“混賬，連你爺爺都不認得！還不速速跪下？”

結果話音未落，剛才轉到中間橫著的皮子匠脫口就是兩個字。

“胡胡！”

因為是兩種狀態的中間過度階段，所以所謂的“胡胡”，其實是倒立時的“胡說”和正立的“說胡”，二者各取一字組合而來，意思還是同一個意思。

“桀桀桀。”怪笑聲中，皮子匠依舊咧著嘴繼續圍著王向陽邊翻著跟頭，邊繞著圈，嘴里也隨之不停叨念著。

“人騙你，你騙人！”

“誰是你，你是誰？”

邊說著，悠悠地圍著王向陽差不多整整轉了三圈詢問無果后，皮子匠就在背簍旁停了下來。

四目相對之下，皮子匠突然猛的撲入簍里，在背簍歪斜倒地的瞬間又攥著一把锃光瓦亮的剝皮刀退了出來。

盤著兩條柴根一樣的小短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將刀舉向了王向陽之后頓時又笑了起來：“桀桀桀。”

“撩完你。”

見狀，王向陽直接怔在了原地。

因為你永遠想不到這家伙下一秒到底還能從竹簍里掏出什么。結合之前看到的，為何那么小一個背簍能裝得下那么多東西！跟丫“四次元口袋”一樣。

“混賬！”眼看對面掏刀子了，手無寸鐵的王向陽還想再掙扎一下：“你敢對你爺爺動手？”

“反了你了！”

聞言，剝皮匠忽然愣了愣，好像在思考著什么，都這時候了還在強調，難不成真是“倒兒爺”顯靈了？

于是，好一會兒過后才又舉著手里的刀高聲叫了起來：“明證何如？”

因為他之所以會“去而復返”就是希望有一天神明能看到他的“真誠”，降臨在此倒換予他正常的身體。

怎么證明？沒想到這家伙還真認真思考了這種“可能性”，王向陽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瞥了一眼旁邊那尊烏漆嘛黑的小神像，笑了笑：“你看我和它難道不像嗎？”

言下之意，又望著王向陽那一臉戲謔的表情，就算皮子匠再傻也看出了，兩眼間的皮膚直接擰成了麻花。

怒目圓睜，霎時攥著小刀就跟只猩猩一樣朝著王向陽癲笑而來。

“桀桀桀，吧死！”

面對幾下就蹦到自己面前的皮子匠，這可是要殺自己的人，王向陽也是鉚足了勁兒，毫不客氣就是一腳狠狠踹了上去。

“砰！”

無比沉悶的一聲兒，皮子匠直接被這一腳踹飛了到了半空中，跟個皮球似的轉了好幾圈之后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這么重的一腳，加上王向陽平時健身也沒少練腿，就算同齡人挨上不免也要疼上個一時半會兒。

可皮子匠直接跟個沒事人一樣，剛倒下就又重新站了起來，表情依舊一如既往的瘋癲。

“桀桀。”

沖過來的皮子匠這次換成了倒立狀態，速度上明顯提升了不少不說甚至還能雙臂發力蹦到兩米多高，兩只小腳夾著匕首就扎了下來。

王向陽都驚了，這臂力和爆發力堪比國家級的運動員了吧？

眼看匕首直挺挺地對準了自己的腦門，盡管王向陽拼盡全力閃到一邊，但刀還是肩膀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鮮血噴涌而出的瞬間，皮子匠貌似更興奮了，嘴里不停絮叨著又回歸倒立姿態。

“好皮兒，俏皮兒，弄壞不得。”

“倒兒爺一定會非常開心的，桀桀。”

余音未落，皮子匠完全不給喘息的機會又撲了過來。

見狀，王向陽原本不想用的，但再不用這次可能真要交代了，趕忙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符，夾在兩指中間猛的一轉。

“急急如律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只手是接來的緣故，王向陽學著之前道士那樣念道的同時夾著黃符的手居然下意識地自己動了起來，熟練得就像這只手自己知道怎么用一樣。

并且在他的內心深處仿佛有一個意識一直在引導著他如何使用這些東西。

符箓突然起火的瞬間，煙味兒立馬鉆過鼻腔竄入腦門，王向陽眼前一陣兒恍惚，感覺渾身使不完的勁兒跟氪了興奮劑差不多且五感也被放大了數倍不止，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

伸手抓住沖來皮子匠的手腕將其狠狠甩到了旁邊的剝皮樹干上。

“砰”一聲巨響，連著枯樹都跟著顫了顫。

這下，皮子匠似乎有點感覺了，趴在地上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來狀態，不過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癲笑著。

“桀桀桀。”

王向陽拍了拍手，雖然他不明白這黃符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效果，大概率是和它的材質有關，燃燒過后的煙氣能起到令人興奮的作用。

但他并不關心、也不在乎其中原理，好用就行，而且這樣的效果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必須盡快速戰速決。

于是王向陽主動出擊朝著皮子匠沖了過去，可皮子匠也不是吃素的，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被解決的？

二者再次扭打在了一起，幾番纏斗下來，王向陽發現這不到一米高的家伙不僅速度奇快，上躥下跳的，氣力也是大的驚人。

就算是在符咒的加持之下，王向陽也根本占不到便宜，身上還多了好幾道刀傷，就更別說樹梢上掛著的那些普通人了。

眼看僵持不下，孤注一擲的王向陽直接一拳將其轟飛了出去。

由于身形體重上的優勢，皮子匠被這一拳擊飛了好遠。

王向陽也很快追了上去，結果到地兒卻失去了皮子匠的身影。

站在原地的王向陽知道他就在這附近，警戒著周圍。

他能聞見皮子匠身上的那股腥臭，但奈何周圍人皮的濃重氣味嚴重擾亂了他的嗅覺。

然而，就在王向陽四處張望搜尋之時一聲兒癲笑突然從上方傳來。

“桀桀桀……”

王向陽微微一愣，抬眼就看見皮子匠正趴在頭頂的樹枝上，嘴咬著匕首死死地盯著他，接著又突然毫無征兆地朝他跳了下來。

王向陽霎時一驚，掄起拳頭就對了上去，可是這次皮子匠并沒有像之前那樣跟他對招。

而是直接繞過手臂用力一抓，鎖住了王向陽的胳膊，由于兩只“小柴腿”孱弱無力，于是只能用胯下騎在其腰間，屁股抵在其腰上作為“發力點”。

雖然王向陽還不知道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但此刻那張臉上猙獰的奸笑就好似計謀得逞了一般不禁讓他打心底泛起了一絲惡寒。

王向陽猛的甩手，可皮子匠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與此同時，皮子匠的嘴角也從兩邊咧到了耳根，霎時間抓著王向陽的右臂就是一陣兒猛的發力。

“桀桀桀……服羅拔！”

就像拔蘿卜那樣，可惜被“拔”的卻是王向陽的胳膊。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王向陽頓感大事不妙，可任由他再怎么掙扎，皮子匠都一直死死抵著他的腰部，扯著他的胳膊往反方向拽。

兩只滿是肌肉的粗壯手臂青筋暴起的同時，王向陽右臂撕裂的疼痛在感官的放大之下就像“五馬分尸”一般讓其表情瞬間扭曲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

聽見慘叫聲越來越凄厲的皮子匠就越是開心，隨之而來的瘋癲狂笑也愈發的猙獰。

“桀桀桀哈哈哈哈哈哈！”

王向陽越是想要掙脫，右肩膀處傳來的疼痛就越是鉆心，就跟把心臟活生生扯出來放進絞肉機里絞了四五遍之后再塞回去卻還能用一樣。

剎那間，只聽“刺啦”一聲兒，紙張被撕開的聲音猛然響起，噴飛的鮮血在空中帶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線，一邊連著捂住右肩的王向陽，一邊連著一只連皮帶肉被扯飛的手臂。

皮子匠很喜歡看這些，所以沒有著急下一步，只是在一旁興奮地翻著跟頭，饒有興致地看著。

因為五感被放大的緣故，瞬間跪倒在地的王向陽痛感翻倍，幾乎暈厥，汗流成河，涕淚橫飛，腦海被排山倒海的痛感淹沒，比起活活被劈成兩半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股的鮮血猶如閥門洞開般止不住地流。

“啊……”

趁著還有最后一點意識，王向陽慌忙伸出血淋淋的左手從懷中又掏出另一張類型的黃紙，全身顫抖地捻著訣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咬牙念了念。

“急……急如……律令。”

符紙憑空燃起的瞬間，王向陽也是迫不及待地把臉湊上去猛猛吸了起來，全然不顧火苗都燎到眉毛了。

可即便是這樣，這張符紙能夠起到的鎮靜作用也微乎其微。

回想起之前轎中仙給他“熬”的那碗符水，又盯著眼下即將燃盡的黃符，王向陽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左手一握一捏，抓著那些灰燼還有燃著火苗的符紙就一股腦全塞進了嘴里，二話沒說囫圇個兒就咽了下去。

如此一來，起效還挺快，雖然還是很疼，但神奇的是那種痛到想要尋死的感覺慢慢消失了，血也很快就止住了。

在黃符的加持下，王向陽粗喘著努力調整氣息讓自己漸漸平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