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距離王向陽出院已經快過去了一個月了，短短的時間里卻發生了不少事情，而他也差不多習慣呃……也許更準確來說應該是麻木了。

深夜，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王向陽現在越來越晝伏夜出了。

大概是因為人少的時候，他被拉進幻境的頻率也會較低吧。

此時，結束一天勞累的王向陽默默走向了一家二十四營業的超市。

剛到門口，透過玻璃門就看見女店員打著哈欠，慵懶地趴在柜臺上，撅著嘴，還有幾聲抱怨從中緩緩傳來。

“唉~月底了，業績不好，又要扣工資。”

“還不能睡覺。”

“哈啊~這大晚上的，鬼才會來呢。”怨聲作罷，女店員就趴到桌上枕著手臂，把臉埋了下去。

推門就進的王向陽慢步踱到了柜臺前，先是舉目掃視了一眼這家超市，燈光略微有些忽明忽暗，但四下一片空蕩并沒有發現有其他客人，接著又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店員。

聽見動靜的店員慵懶地露出眼睛瞄了瞄，霎時一驚，沒想到都這個點了居然還有人來。

嚇得她立馬從柜臺上爬起來，頂著困意勉強從嘴角兩邊擠出了一絲營業性的標準假笑。

“您好，請問要點什么？”

然而，王向陽剛要開口，周圍的異動頓時就讓他愣在了原地，心中一陣兒無奈：“不是吧，這么倒霉？”

回過神來的那一瞬間，以防待會兒自己做出什么奇怪的舉動嚇到人家，還是趕緊給其打個“預防針”的好。

于是，輕舒過一口氣之后也只能對著“即將消失”的店員微微一笑。

“這兒好像有臟東西啊。”

此話一出，只見女店員全身莫名一顫：“噫呀。”

立馬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神色有些慌亂，畢竟大晚上的，這話聽起來超嚇人的好不好？

與此同時，王向陽也是說完就一個人默默鉆進了貨架間，完全沒顧及身后慌張店員的怯聲追問。

“哎，你……你說清楚呀。”

“這大晚上的……”

店員漸行漸遠的聲音中，王向陽看著周圍逐漸頹敗的一切，直到他拿在手上的那包辣條也隨之消失。

回過神來的王向陽望著環繞周邊的枯木林，月光迷朦、樹影婆娑。

光禿禿的枝杈投射在地，像極了無數只搖曳的鬼手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唉~”一聲無奈的長嘆過后，王向陽借著朦朧的月光，在周圍小轉了一圈，又在一棵枯樹旁停了下來，又伸出手在光滑的樹干上摸了摸。

很顯然，這些樹木枯死的原因如出一轍，都源于干上被整整剝去了一圈的樹皮。

從上到下一米多長，兩端切口整齊平行，剝皮手法干凈利落，完全看不到還有半點殘余留在上面，而且整片林子幾乎都是這樣。

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為，又為什么要這么做？

放眼望去，疊嶂的枯木縱橫交錯沒有盡頭。

空無一物的枯木枝梢向上延伸，堆疊厚實的腐葉簇擁在地，足足有幾厘米深，每一步踏在上面都好像踩在蹦床上似的，身體在細枝噼里啪啦的折斷聲中一起一伏。

恍惚間，光禿禿的景象乍一看像是一切都顛倒過來了一般。

無數伸向天空的枯枝看起來像是扎進地里的根系，而底下鋪滿的樹葉反倒像極了連綿不斷的繁茂枝冠。

王向陽走在上頭，倒過來看就像是被綁住腳倒吊過來了一樣。

跟只無頭蒼蠅似的一陣兒四處亂撞之后，不知鉆進到哪里的王向陽忽然被不遠處掛在樹梢上的幾樣東西吸引住了目光。

王向陽咽了咽喉嚨，深吸了幾口氣，來到樹下向上抬眼望去，霎時間，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月光映襯下，吊在樹梢上那“輕飄飄”的人影正隨冷夜的涼風輕晃搖曳著。

因為湊近了些，王向陽才發現原來是一件件晾曬的黃白色衣物，而且……還都是連體的。

材質應該是“薄紗”一類，以至于雖然布滿褶皺，但朦媚的月光依舊能輕易地從中穿透而過。

其中離王向陽最近的一件，他能清楚地看到垂落的四肢末端甚至就連指頭的根數都異常分明。

見狀，王向陽不禁暗暗松嘆了口氣，就一件衣服而已，用得著做這么逼真嗎？剛才離遠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有幾個人掛在上面了呢。

“唉~”王向陽輕舒著一個小跳抓住褲腳將其狠狠拽了下來。

拿在手里的一瞬間，一股怪膩的皮質感最先涌上心頭。

“這面料怎么摸起來這么油呀？”

“跟打了蠟一樣。”輕聲暗念著，王向陽借著月光開始把東西從下往上的檢查。

真是越看越奇怪，因為在他的意識里能與這東西有幾分相似的也就“潛水服”了。

想到這兒，此時的王向陽居然還感覺有些新奇了起來，畢竟這種款式的沒見過啊~“襪褲襪褲”！

然而，被好奇心和新奇感沖昏的王向陽卻一直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古時候哪里來的“連體衣”？！

“嚯——嘴巴、鼻子、眼睛……”王向陽望著兜帽上的凸起和三個窟窿細數道，可……當他在兜帽的末端發現那烏黑發亮細碎濃密東西的一瞬間。

“嗯？怎么還有毛？”

“毛……”霎時間，王向陽好像知道這詭東西到底是什么了！

“是……是頭發！”

突然反應過來的王向陽嚇的立馬把手里的玩意甩到了一邊，又趕緊把雙手放到大腿上狠狠抹了抹、搓了搓。

驚恐的表情中夾雜慌亂，之后隨之而來的又是極度的惡心與厭惡，微微抬眼向著前方望去，王向陽這才發現目之所及一片慘白，根本望不到頭。

前方的林子與之前相比除開被剝去的樹皮之外，每一棵樹的枝間至少都掛著十件“人皮”，而現在攔在他面前光能看到的少說也有幾十棵，也就是……上百人！

它們在冷月的涼風中輕擺搖晃，兩眼空洞之下大張著嘴巴，仿佛從中發出了轟鳴刺耳的尖嘯與哭嚎。

此情此景，王向陽全身不由猛的打了個冷顫，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摔在地上。

愣在原地，調整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讓自己回過了神來。

“呼……假的，都是假的。”

想要借此說服自己的王向陽一陣兒自言自語道：“別往上看。”

“那都不是真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十分古怪的氣味駕著風，一下就鉆入了他的鼻腔。

王向陽霎時一驚，眉頭猛的一緊，經歷過這么多，這股氣味他再熟悉不過了，那就是血的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