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幻覺。”

“都是幻覺！”

王向陽趕緊甩了甩腦袋，拼命的告訴自己這些只是他腦補出來的幻覺，眼前這就是一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泥像，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女人也沒有那些惡心的蟲子。

然而，隨著好似蛋殼被從中慢慢頂碎一般的“咔嚓”聲兒響起，周圍的寂靜也被瞬間打破。

回目之下，佛像的臉頰突然出現了裂痕，并且還形成了一個膿包，一起一伏，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急不可耐地想要從中破殼而出一樣。

裂殼被頂開的瞬間，無數黑色的蒼蠅從中爬了出來。而透過臉頰被頂開的窟窿中黑壓壓的蠅群和稠密密的蛆蟲，王向陽還看見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白色牙床和斑點零星的腐肉。

王向陽胃里又開始翻騰了，立馬捂住了嘴巴，盡力壓制著想要噴射的沖動。

結果剛一回過神來卻發現周圍不知道什么時候圍滿了密密麻麻的蛆蟲正不約而同地朝著他緩緩蛄蛹，更有甚者，其中幾只已經爬到了他的褲腿上。

與此同時，那些蒼蠅也好像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拍打著翅膀一齊朝他撲了過來。

王向陽霎時一驚二話沒說一步一踏踩著蟲群就沖到了外面，可……方才看到的場景卻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是何等的荒謬與褻瀆，被食腐的蠅蟲掏空、然后再填滿、吞沒，桌前供祭的香火卻依舊渺渺飄升。這就是他們所崇拜的神明？一尊用尸體……用血肉鑄成的……鑄成的“肉菩薩”！

想到這些王向陽不禁又扶著墻，一陣兒干嘔：“嘔……”

“邪？”

突然間，一聲疑惑從他的后方緩緩傳來，王向陽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這至真、至誠、至善之軀，所孕之物，乃是上神的珍品賜福，可遇而不可求哩。”

邊說著，轎中仙已經步到了他旁邊，滿臉笑意地將手中那半碗“白米飯”和一雙筷子緩緩奉到了王向陽的面前：“恩公真是趕上哩。”

“來，請慢用。”

慢……用？王向陽看著碗里扭來扭去，伴隨著陣陣惡臭不斷翻滾蠕動的乳白色蛆蟲，對著猛的就是一個甩手：“嘔滾開！”

“啪嗒。”

大號塑料碗被彈開的聲音響徹了寂靜的房間，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王向陽的身上。

剎那間，王向陽的腦袋立馬飛速旋轉，皺著眉頭裝出一臉驚奇的同時又再次伸過手試著在陸醫生的碗上敲了敲。

這材質應該就是干飯時用的普通塑料碗無疑，王向陽禁不住笑了笑，還用手比了比：“嚯~辣么大。”

“陸醫生您這是趕著去吃飯？怎么連家伙都帶過來了？”

面對王向陽的二連問，陸醫生也陪著輕聲笑了起來：“哈哈這不到飯點兒了嘛~”

“順道來做個檢查。”

“檢查？”王向陽眉頭一上一下，有些疑惑：“什么檢查？”

只見陸醫生微笑著然后將手里的碗、勺逐一擺到王向陽的面前：“小王啊，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一個碗和一個勺。”

“如果要你把一個灌滿水的浴缸騰騰空，你會怎樣？”

霎時間，全場一片鴉雀無聲，王向陽先是一愣，然后嘴角一勾：“我會把水喝光，然后坐到缸里，用勺猛的敲盆。”

此話一出，陸小蓮和林雪雅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嘴巴，淚水又開始在眼里打轉了起來，本來不都說好了嗎？怎么突然就又犯病了！

然而，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一陣兒爽朗笑聲頓時打破了寂靜，發笑者正是陸醫生，他邊看著病歷表，邊欣慰地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嗯，好了，沒問題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陸醫生這么說，陸小蓮和林雪雅又雙雙愣在了原地，因為王向陽給出的答案明顯就不是正常人能夠想出來的，這么明顯的問題，怎么會是沒問題呢？

難不成是她們瘋了？她們才不是正常人？

“醫……醫生，這……”陸小蓮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見狀，陸醫生看出了她們的顧慮，于是開口解釋道：“實際上辨別精神病最重要標準就是看患者的精神狀態、自制力和辨別能力。”

“你們看，我都把東西擺在他面前了，如果他真的打算那樣做，那剛才就不會僅僅只是說說而已了。”

“其實我們正常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精神病’的影子，只不過它對于我們來說是‘隱性’的，我們能控制住不讓它表現出來罷了。”

“而且，你們注意他剛才用的是‘盆’，但我給他的是‘碗’，足以見得小王平時應該挺幽默風趣的，這么會開玩笑。”

王向陽一聽陸醫生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立馬接著就吐槽了起來：“不是我說啊陸醫生，咱以后還是少刷點視頻吧。”

“你看你最近用來考我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問題？”

說著，王向陽還頗為無奈地依次伸出手指一一列舉了起來：“烏鴉和八哥的關系？”

“龜兔賽跑，為什么蝸牛會贏？”

“老虎為什么老吃生肉？”

“還指著鯨魚的圖片跟我說那是大象！”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牛頭不對馬嘴的，就算我是精神病，可我看起來有那么蠢嗎？”

“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到底是我有病還是你有病了。”

能聽到王向陽這么說，陸醫生就更加斷定了，微笑間言語輕快地向著兩人擺了擺手：“看吧。”

“可是，醫……醫生。”陸小蓮猶豫著。

從兩人的表情可以看出，顯然陸小蓮和林雪雅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然而，就在這時從旁邊傳出的響動頓時打散了眾人最后的疑慮。轉眼間，只見王向陽滿臉笑意地舉著手機，其中播放的正是那一則有關怎么斷定精神病人可以出院的采訪，而其中被置頂的那個評論正是方才王向陽所說的答案。

至此，看到王向陽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搞怪模樣，陸小蓮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一臉的無奈，不禁埋怨怪罪了一聲兒：“嘖，你這孩子，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

王向陽也是立馬開口認錯道：“啊，我錯了，媽。”

“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陸小蓮那叫一個氣，抬手就要打。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媽。”王向陽連聲求饒道：“不會再有下次了！”

聞言，陸小蓮終于消了些氣，但還是輕輕拉過旁邊的林雪雅囑咐了起來：“小雅呀，這小子打小就這樣，欠打！”

“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可不能慣著他。”

此話一出，沉默良久的林雪雅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頭：“好……好的伯母，我知道了。”

聽到這話的陸小蓮好似“雙喜臨門”那般露出了這段時間最開心的一次笑容。

如此其樂融融的景象，陸醫生心里也是滿滿的成就感，如釋重負地放下了手上的病歷本，但為了負責，他最后還是再復述確認了一遍。

“經過這些天的多項檢測，身體各項指標穩定，腦電波無異常，量表測查也全數通過了。”

“玩笑也都開完了，那么，接下來最后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你是不是真的已經看不到那些幻覺了？”

此話一出，王向陽先是愣了愣，接著嘴角一勾，點了點頭：“是的。”

見狀，陸醫生也松了口氣，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恭喜你已經康復了，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陸小蓮一聽是激動連連，一把就握住了陸醫生的手：“太好了，謝謝醫生，謝謝醫生，真是太感謝您了。”

陸醫生也是一直保持著微笑：“應該的，應該的。”

只有旁邊的林雪雅在聽見王向陽點頭答應的那一刻一直盯著他，兩人四目相對間，只見王向陽又勾著嘴角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