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朱標看了看這個兒子，有些猶豫。

片刻之后，做了決定。

也好，自己父皇臨近崩潰的邊緣，若是見了這個長孫恢復(fù)如初，多少能安撫一下他老人家。

“好！等見了祖母，你多說些好話，務(wù)必讓她開心開心，說不定能緩和一下她的病。”

“父王，我知道了，你放心。”

一大一小兩個手掌，緊握在一起。

一左一右兩個身影，連在一起。

一前一后兩代儲君，走在一起。

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

......

“陛下，門外太子殿下父子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朱元璋無力的揮了揮手，嘴唇嗡動，眼皮子都睜不太開。

白天手握生殺大權(quán)、睥睨天下的君王，此刻落魄至極。

哪還有半點帝王之樣？

有的，不過是一個老態(tài)盡顯、頹廢異常的幾近喪偶的丈夫罷了。

“父皇！”

“祖父！”

朱標與朱雄英，一同喚道。

隨即快步向前，來到朱元璋身前。

看著眼前這個披頭散發(fā)，全無半點斗志的帝王。

兩人眼中，皆是說不出的酸楚，倍感痛心疾首。

許是感受到了兩人的氣息，朱元璋費力睜開那雙布滿絕望且些許渾濁的眼睛。

“標兒，雄英，你們來了？”

朱元璋咧嘴一笑，想著讓自己的模樣，盡量看起來好一些。

只是卻怎么也笑不出來，反而使得面目的肌肉僵住了。

似笑非笑、似哭欲哭的模樣，顯得有些異常。

“咱，剛把妹子哄睡。”

朱元璋凝視著馬皇后，仔細看著后者身上每一處。

褶皺的眼角，白皙但有些粗糙的雙手，夾雜著銀白色的黑發(fā)，慘白且消瘦的面容......

每看一處，朱元璋臉上的笑，便多上一分，看到最后，不由癡癡道：

“瞧，咱妹子睡得多香？睡吧，好好睡一覺，睡著睡著，身子的病，就痊愈了！”

“標兒，你娘身體，好著呢！睡之前，還跟我有說有笑的！”

“咱跟她就聊啊，就聊啊！咱跟她都說好了，等病養(yǎng)好了，咱就退位給你，然后跟妹子一起游玩這大明江山。”

“多美的大明江山啊！自從咱坐上這個位置，只忙著治天下，安撫百姓，還沒跟妹子度蜜月呢！”

“說到這，剛才你娘她還怪我呢，說跟著咱前面吃苦受累開創(chuàng)這大明朝，后面又管理后宮萬千事務(wù)，整個就是我朱重八的保姆，沒享到啥福！”

“嘿嘿！等病好了，咱就帶你娘享福去！”

......

朱元璋一會對著馬皇后說，一會又對著朱標說，時不時還把話題放在朱雄英身上。

笑著說，說著哭，哭著笑，循環(huán)往復(fù)。

一直說到末尾，朱元璋才開始聲音發(fā)顫，逐漸哽咽抽泣。

再一看，已然是鼻涕眼淚混雜在一起，花了一整張臉。

“祖父！”

一聲呼喚，終是讓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朱元璋，緩了過來。

見著果真有用，朱標摸了摸朱雄英的腦袋，使著眼色。

而朱雄英，回了個心領(lǐng)神會的表情，小碎步向前，拍著朱元璋的背，老氣橫秋道：

“祖父，凡事，要看開一點！”

“額.....？”

本來傷心過度的朱元璋，聽了朱雄英的話，愕在原地。

自己這個八歲的孫子，怎么還說教起咱來了？

咱在腥風(fēng)血雨中打下大明江山，開創(chuàng)大明王朝的時候，這小子，還沒出生呢吧？

“雄英”

“祖父，咱倆是一家人，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

？？？

誰說要感謝你了？

朱元璋滿臉懵逼，看著自己這個孫子那一臉正經(jīng)的模樣，甚至還覺著有些可笑，不禁搖了搖頭。

這小屁孩，非要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

“雄英吶，你還小，體會不了你祖父咱孤家寡人的滋味。”

說著，朱元璋的眼神，落寞了不少。

“祖父，你這說的什么話？等我、父王和祖母都嗝屁了，那個時候，你才叫真正的孤家寡人呢！這才哪到哪啊？”

【滴！成功刺激朱元璋，壽命+15天！】

舒服！

太舒服了！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朱雄英只覺如獲新生般舒爽。

壽命，又可以嘎嘎加了。

【由于在朱元璋傷心過度時刺激，獎勵翻倍！】

喲？

竟然還有意外驚喜？

看著后面冒出的字眼，朱雄英笑意濃厚了幾分。

嗯。

看來以后，自己得找準點時機，爭取在老朱失魂落魄的時候，刺激刺激！

這樣，省時又省力，獎勵還豐富。

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為啊？

“雄英，你這是又犯了什么癡？”

看到出言大逆不道的朱雄英沒有半點悔意反倒還樂呵起來，朱標直呼心里不妙，連忙斥責(zé)幾句，心里一陣后悔。

早知道，就不帶來了！

不僅沒給父皇啥安慰，還讓父皇受了更大的刺激。

自己這個兒子，方才不還好好的，一副孝順懂事的模樣嗎？

怎么這么快，又成白天那個樣子了？

難不成，是沒徹底治好？

朱標想不清個所以然來，此刻也沒那么多時間去想，一把拽過朱雄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父皇，他”

“罷了，小孩子的胡言罷了，咱們是一家人，不是君臣，就不計較那么多了！”

呵！

咱的妹子如果去了，那咱過不了多久，肯定也要隨著她一起去。

至于咱的標兒，正值壯年，身體康健，怎會走在咱這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頭子前面？

這話，咱可不信。

朱元璋頗有些費勁的擺了擺手，望著朱雄英，透出一股無奈的意味。

唉！

咱的孫兒，比白天時候要好多了。

再恢復(fù)個幾天，應(yīng)該就能恢復(fù)成之前那樣了

接著，便是一陣沉默。

良久，朱元璋面部沒有半點動靜，嘴巴扭動著：

“聽說那些個道士佛教士，是你送走的？”

朱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標兒！你怎能干出這等糊涂事？他們?nèi)羰亲吡耍悄隳铩?

“父皇，不是兒臣不孝，只是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們白白送死。”

“那你就忍心看著你娘拋下咱們父子倆撒手人寰？”

“父皇！那些因醫(yī)治不了母后而被牽連的太醫(yī)，難道就活該死嗎？他們的家人，又如何不傷心難過呢？母后的命是命，那他們呢？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朱標滿臉痛苦，雖然仍是跪著在，但依舊堅定的說出這悖逆朱元璋的話。

放眼如今整個大明，也就只有他敢于直言幾乎喪失理智的朱元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