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做什么？”

感受著頭頂上傳來的重量，川島澄乃不解問道。

“沒事，就是摸一下。”

秋月誠笑了笑，將手收回，接著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有些冒昧，不過你若是愿意的話，那就請和我說吧，說出來也許會好受一些。”

“你應該也猜到，我想說什么了吧？沒錯，就是想知道你昨晚為什么一個人走在街上，是和家里人吵架，賭氣離家出走了嗎？還是說……有其他的難言之隱呢？”

“……”

如秋月誠所預料的那般，面對他直接了當的詢問，川島澄乃陷入了沉默中。

“沒事，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

就在秋月誠以為川島澄乃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而開口打破這份沉默時，川島澄乃突然間抬起頭，正視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

“如您所想的那般，我和家里人吵架了……不，也不能說是吵架吧，是我單方面被他們拋棄罷了。”

……

在那之后，川島澄乃如實地和秋月誠說了，她自小離異，跟隨母親再建家庭，然后被新家庭排擠在外的事。

秋月誠靜靜聽完，再次將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撫摸：“別對未來這么悲觀，你不是沒有未來的，起碼……你現在有了。”

川島澄乃抬起頭，不解地看著秋月誠，不明白他所說的“現在有了”是什么意思。

不過，能聽到有人能鼓勵自己、安慰自己，感覺還是不錯的呢。

她安然接受著秋月誠的摸頭，恍惚間，想到了在很小的時候，父母還很恩愛時，他們也會像現在這樣，慈愛的摸著自己的頭。

“嗚……”

感受著頭頂傳來的那陣令人安心的份量，和久遠記憶重疊在一起，川島澄乃一直偽裝出的堅強與倔強，霎時間破裂。

她嗚咽出聲的同時，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掌心一片溫熱濕潤。

秋月誠靜靜地摸著川島澄乃的頭，隨后又一把摟住了她，將她給抱在懷里，另一只空著的手，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嗚？！”

被摟住的川島澄乃，身體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掙開秋月誠的懷抱，但當那只手拍打在她后背上時，她頓時安靜下來，乖乖趴在秋月誠的懷中。

“嗚……嗚嗚……”

川島澄乃的哭聲漸漸變大，微微起伏的肩頭，也開始顫動起來，溫熱濕潤的淚水，透過手掌，滴落在秋月誠的肩頭。

壓抑了許久的內心，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使得她再也顧不得掩面和體態，盡情的哭泣著，宣泄那些令她感到窒息與絕望的灰暗情緒。

……

不知過了多久。

川島澄乃的哭聲漸漸微弱下來，肩膀也不在起伏。

此時，秋月誠的肩頭，已經一片濕潤，被淚水打濕。

他放開了川島澄乃，笑著說道：“感覺好受些了嗎？”

“嗯……”

川島澄乃抹了抹發紅的眼眶，難為情地點點頭。

冷靜下來后，她才發現，自己剛剛做了多么羞恥的事。

和秋月誠訴說過往的傷痛也就算了，還被他摟在懷里，被他安慰，然后自己又很不爭氣的哭個不停。

說起來，今天已經是她第二次哭了，明明她是個很堅強的人，起碼近兩年，她都沒哭過一次。

川島澄乃看著秋月誠肩頭的那片深色水漬，滿是歉意道：“不、不好意思，把您的衣服弄臟了。”

“沒事，衣服臟了再洗就是了，多大點事呢。”

秋月誠無所謂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之前對你說的，你現在已經有了未來，或許你不太理解那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就直接告訴你了……”

說到這，他又頓了一下，神情認真且嚴肅道：“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你有什么困難，我都會幫助你的，無論是金錢還是人際關系上的。”

“這……”

川島澄乃臉上的歉意消失了，轉而是為難與糾結。

雖然秋月誠是很好的安慰到了她，并讓她積壓已久的負面情緒得到釋放，但她先前的想法，始終未變，甚至愈發濃烈。

她的內心，太敏感纖細了，她怕自己再被秋月誠這樣溫柔的對待，會真的重燃起生的希望，會想再繼續活下去。

“你還有什么顧慮嗎？”

“……”

面對秋月誠的詢問，川島澄乃珉緊櫻唇，不知作何回答。

她最大的顧慮，就是對自身的自卑與缺乏安全感。

由于自己屢次被拋棄，她不敢再信任任何人，特別是那些無緣無故對自己釋放善意，想要接近她的人。

川島澄乃對于自己，還是有一定的認知的。

她知道自己長的比別人漂亮，很多人都這么說。

從小到大，鞋柜里都會有情書，而且不是一封兩封。

所以，她覺得，那些會莫名對她好的人，不過都是貪圖她的美色，其實這也無可厚非，喜歡一個人總得貪圖點什么，才華、美色、金錢……

迄今為止，川島澄乃遇到過太多想對她好的人了，可她一個都沒能接受，因為她堅信，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就算有，那也是小小的善舉，不會好到像秋月誠這樣，又是冒著大雨給她送到醫院，又是給她墊付醫藥費，還帶她回家，給她買好被褥、日用品，再撫慰她的傷痛。

這些行為，目的性都太強了，不是么？

回想起秋月誠對自己做的種種事，川島澄乃瞬間清醒過來，苦澀地在心中告誡自己，這個很溫柔的男人，本質上也貪圖她的身體。

而她，現階段唯一有價值的，便是這徒有外形的肉體罷了。

“……對不起。”

最終，川島澄乃能給出的回答，唯有道歉。

秋月誠并不意外，他知道川島澄乃這是還沒能信任自己。

“沒事，你不必和我道歉，我們才認識一天，你不能信任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秋月誠嘴上雖然是在這么說，但心里已經明白，川島澄乃恐怕是不會給這個機會的了。

給機會，那就意味著會留下，這和之前她說的話就沖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