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師讓張夢涵側躺著，然后盡量蜷縮身體。

當針扎進去的時候，確實如麻醉師所說，脹脹的，不怎么痛。

張夢涵的身體注入麻藥之后，下半身漸漸失去知覺，感覺木木的，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十一點半，張夢涵被推進了手術室。

她平躺著，雖然下半身沒有知覺，但是可以通過頭頂的手術燈，看到醫生的倒映，知道她們在干什么。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當醫生擠壓張夢涵的腹部，拖拽寶寶的時候，她是有感覺的。

不是痛，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緊張得握緊雙手，咬緊牙關。

孩子平安降生，但是張夢涵的情況卻很不好，子宮血流不止。

醫生立刻給她輸血。

張夢涵只能依稀聽到醫生對她說：“是女兒。”

她想睜開眼，看看自己的女兒，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不能睡過去。

可已經堅持不住了。

眼睛一閉，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張夢涵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喊她：“夢涵，堅持住，堅持住，為了寶寶，你一定要挺住，夢涵……”

想說話，可是睜不開眼，也張不開嘴。

她的身體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一直下沉一直下沉，最后，只有一片死寂。

她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寒氣從四面八方涌來。

迅速將她淹沒。

張夢涵在深淵中苦苦掙扎。

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跑，到處碰壁。

突然，她看到一束亮光，那束亮光對于她來說，無異于希望。

她飛快的朝那束亮光跑去。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終于，她跑進了亮光。

四周都是光亮。

照得她睜不開眼。

她閉上眼，再驀地睜開。

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場景。

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夢涵……你終于醒了……”

熟悉的聲音入耳，張夢涵緩緩轉頭，看到宋沐晨喜極而泣的俊臉。

他眼睛很紅，下巴上滿是胡渣。

她沒死，她還活著。

張夢涵激動不已。

她想動，但是全身都痛，根本動不了。

特別是下腹部，像有一把刀在捅她。

“我睡了很久嗎？”張夢涵吶吶的問。

“三天，你睡了三天。”宋沐晨握緊張夢涵冰冷的手，滿臉都是淚。

“噢……”張夢涵長長的呼了口氣：“我還以為我死了……”

“我不會讓你死！”

宋沐晨緊抿薄唇，聲音顫得厲害。

張夢涵從蒙蔽中回過神，急急的問：“寶寶呢？寶寶在哪里？她還好嗎？”

“你別激動，寶寶很好，剛吃飽了，在睡覺，我馬上把她抱給你看。”

宋沐晨說著松開張夢涵的手，走到旁邊的嬰兒床，把寶寶抱了起來。

“你看，寶寶多漂亮，像洋娃娃一樣。”

“寶寶……”

張夢涵伸出手，摸了摸寶寶的小臉。

她的手，碰到寶寶軟軟的小臉，眼淚就模糊了她的視線。

“好可愛……”

出生才三天，寶寶長得粉雕玉琢，像洋娃娃一樣。

張夢涵的注意力都在寶寶的身上，根本沒發現宋沐晨是站著抱起的寶寶。

更沒發現，他抱著寶寶，還走了幾步路。

宋沐晨又把寶寶放回嬰兒床。

然后把嬰兒床推到張夢涵的身邊，讓她看個夠。

張夢涵的視線就像黏在了寶寶的身上，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了。

宋沐晨也只能眼巴巴的望著她和寶寶，甘愿當透明人。

等她看寶寶看夠了。

也許就能看到他和以前不一樣。

為了站起來，走那幾步路，他已經拼盡全力。

坐下之后，腿還在顫。

張夢涵看了寶寶許久，才吶吶的開口：“是女兒，你很失望吧？”

“不會，我很高興，我喜歡女兒。”

雖然宋沐晨嘴上說生兒生女都無所謂，其實他早就找人看了寶寶的性別。

張夢涵懷孕四個多月，他就知道是女兒，只是沒有告訴張夢涵。

看到宋沐晨臉上的表情沒有大的變化，張夢涵扯了扯唇角：“真的喜歡？”

“嗯，真的希望，女兒好啊，貼心小棉襖。”

雖然女兒剛出生，但宋沐晨就想好了，以后女兒不要結婚，去父留子，孩子都跟他姓。

他的女兒，要一輩子都留在他的身邊，當他的小公主。

不去別人當媳婦兒。

張夢涵想起自己給寶寶取的小名。

忍不住笑了起來：“小目標這名字實在不好聽，還是不要叫小目標了，可兒的孩子叫小糯米，我的孩子就叫小切糕吧！”

宋沐晨失笑：“你說叫什么就叫什么，我沒意見。”

“哈……”張夢涵笑了一聲，結果扯到傷口痛，她就不敢笑了，只能硬憋回去。

張夢涵痛得直抽氣。

好久才緩過來。

宋沐晨看到她這么難受，卻又幫不上忙，只能在旁邊干著急。

“你感覺怎么樣？我去叫醫生。”

“不用……不用叫醫生……我沒事……”

張夢涵擺擺手，不讓宋沐晨叫醫生。

她調整呼吸，很快就緩過來了。

現在她知道了，不能大笑。

連說話也要小心翼翼，以免扯到傷口痛。

剖腹產已經這么痛苦了，順產還要更痛苦數倍。

想想就恐怖。

她暗暗慶幸，還好沒有選擇順產。

張夢涵想了想問：“我怎么昏睡了這么多天？”

宋沐晨說：“你生產的時候大出血，雖然輸了血，但是你的身體遭受了重創，所以一直昏迷。”

“噢……”張夢涵嘆了口氣：“都說生孩子是去鬼門關前面走一遭，這話一點兒沒錯，我以為我回不來了。”

當她墜入深淵的時候，她以為那就是地獄。

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她甚至以為自己死了。

宋沐晨握緊張夢涵的手，眼淚又流了下來：“對不起夢涵……”

看到宋沐晨哭，張夢涵的心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鱷魚的眼淚。

也許這一刻，他是真的擔心她吧！

但是她并不會感動，也不會原諒他。

張夢涵扯了扯唇角：“我沒事，死不了。”

“……”宋沐晨緊抿雙唇，不說話。

過了許久，寶寶哭了，宋沐晨尷尬的說：“你試試給寶寶喂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