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森，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該面對現實了。”

“你知道的，女人都比較感性，比較理想主義，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但現在，我們都已經四十歲了啊。”

如家酒店。

張森看著懷里穿著職業裝的女子哽咽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

“對不起。”

眼睛一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撫了撫她的秀發，熟悉的洗發水香味涌入鼻中。

那味道他聞了十余年，卻第一次感受到那味道如此遙遠。

“森，我不怪你，希望你也不要怪我物質，我不想我將來的孩子住出租屋，不想他談婚論嫁時也面對跟你一樣的困境。”

心臟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了一下。

自責，無力，席卷著一切。

張森低頭看著她，強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嗯，不怪。”

陳思淼，張森，倆人是大學認識的。

真說起來，彼此都是對方的初戀。

大學數年如膠似漆，畢業后不出意外的各奔東西，開啟異地戀模式。

27歲那年，見了家長。

卡在了彩禮跟車房上，分手了。

那時起，張森就意識到了錢的重要性。

原來光有愛情，沒錢，沒用啊。

張森拼了命的卷。

重點大學畢業的他，選擇了一份危險的出海工作，年薪10萬。

業余時間備戰考研，放棄一切娛樂。

辛苦數年，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準備做點小生意。

但緊跟著，母親心梗心臟支架，父親患了糖尿病，發小急用錢，又管他借走了二十萬。

老天爺好像知道他有多少錢一樣，刮了陣風，卷走了他所有的積蓄，一切從零開始。

人到三十，沒了存款，抗風險能力也變成了零。

每年的收入，僅僅夠日常開銷和父母治病的，生意夢就此破滅。

他不敢，也沒能力折騰了。

分手的數年間，陳思淼處過幾個男朋友但都沒走到最后。

張森因為兩袖清風不敢誤佳人，一直單著。

35歲時，機緣巧合下，兩人舊情復燃，張森也一時沖動，就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但沖動是有代價的。

代價就是，這場斷斷續續，維持了十余年的愛情長跑，終歸要畫上一個不圓滿的句號。

“森，其實...你不用太過自責，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們異地戀的這幾年，包括之前，我沒耐住寂寞，出過軌。”

許是想到兩人今后都沒可能了，許是被那負罪感壓的太久太累，陳思淼一咬嘴唇，說出了那令她羞恥不已的話。

聞言，張森心里一痛，但還嘆道：“沒事，能理解。”

現實不是小說，沒那么多純愛，沒那么多高尚的品格。

異地戀耐不住寂寞，太正常了。

得到了口頭上的理解與原諒，陳思淼內疚不已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又趴在張森懷里哭了半晌后，紅著眼，含著情的抬起了頭：“森......”

她伸出手臂攬住了張森的脖子。

兩張臉的距離在緩緩拉近。

張森知道，傳說中的分手炮要來了。

“別這樣。”

張森緩緩起身，聲音有些顫抖：“思淼，對與錯，是與非，就不再論了。告別的話，也不必再多講，終究是緣盡，你我都有一份責任，該畫個不算圓滿的句號了。各自安好吧，也不送什么祝福，不說再見了，保重。”

他抗住了分手炮的誘惑，看似瀟灑的離開了，但心中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四十歲的人了，身體積勞成疾，早就不似當初的壯小伙子。

不想在最后一次愛里，給陳思淼留下一個已經‘不行了’的印象。

再者，若是因為這一次，真那么巧的中了獎，懷了孕，最終也是害人害己。

這分手炮，不打也罷。

街道上，寒風凜冽。

張森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他點起了一支煙，跟那風各抽了一半。

人一上了年紀啊，就愛憶往昔。

伴隨著淚水的落下，一幕幕場景如電影倒帶般在腦海閃爍。

小學時，張森第一次跟同學打架。

媽媽告訴他，咱家窮，打壞了別人咱們賠不起的。

初中時，看著同學陸陸續續的擁有了手機，心頭火熱的張森迎來了另一句話：咱們要比就比學習，考上重點高中，才能出人頭地。

高中時，爸爸說，考上個重點大學，找份好工作，一輩子就都妥了......

堆積如山的草紙、應酬壞了的脾胃、禿了的頭頂、從未停歇的腳步，突出的腰間盤......

“是我，努力的還不夠么？”

淚水模糊了視線，仿佛連帶著把精神也罩上了一層薄紗。

這個世界在張森的眼里越來越模糊。

耳畔好像傳來了些許喇叭聲，但他卻并沒有在意。

“我重點大學畢業，努力考研，四十歲了卻連一套房子都混不上。”

“錢到底都被誰賺去了？”

“幸福到底都被誰享走了？”

“說好的，努力就能成功呢？”

.........

張森渾渾噩噩的沿著街道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

模糊的視線開始變得清晰。

陰沉飄雪的天空也轉為晴朗。

當一切迷霧散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蔥少女。

瓜子臉，瓊鼻朱唇，長長的睫毛，一雙杏眼靈動，汗濕了的些許發絲粘在粉嫩的小臉蛋上，顯得愈發粉潤。

標準的校服三件套。

上半身穿著白色T恤，露出半截白藕似的的小臂。

下身穿著的是明顯改過的緊身黑色校服褲子。

黑色校服外套扎在腰間。

“哥哥，玩么？”

這一瞬間，張森真心動了。

但想想還是搖頭道：“不玩，沒錢。”

？？？？？

“什么錢不錢的？”少女一臉疑惑，揚了揚手中的事物：“我是問你，玩不玩丟沙包！”

丟沙包？

張森聞言一愣，這才四下打量了一番，整個人直接愣住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操場。

有的同學在打籃球，吸引了一幫小迷妹。

有的同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說有笑。

有的同學窩在樹蔭角落，卿卿我我......

再回頭看向那少女，仔細的打量了兩眼，張森試探性的說道：“詩...詩雅？”

“嘁，臭表哥，跟我裝上失憶了是吧？不理你了！”

“對了，還有，你讓我轉交給林小鹿的情書我交了哦，不過她剛才當著我的面撕碎了...”

楊詩雅吐了吐小舌頭，翻了個白眼，一轉身撒開小腳丫子跑了。

張森低頭一看。

只見自己身上穿著的，赫然也是校服。

一瞬間，他仿佛明悟了些什么。

趕忙用手摸了摸頭。

禿頂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濃密的秀發。

又旁若無人的往褲襠里掏了一下。

Word很大！

旋即伸出手，朝自己胳膊狠狠掐了掐，這才確定了一個事實。

“不是夢！”

“我...穿越了？”

“亦或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