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走了。”

與此同時，沈劍心的人進了小船，唐憐卻突然出現和車夫對話，看上去神色多少有些黯淡。

“果然如宗主所料，去長句渡口吧。”

.......

半個時辰之后，在吸收連日秋雨的護城河上，小船行駛的很顛簸，而由于還是在城內，兩岸還有不少的酒肆商販，喧囂不斷，繁華之景，和秋日蕭瑟形成鮮明對比。

沈劍心躲在船艙里，隨意的拿起腳邊的竹編斗笠戴上，偶爾探頭，便有些膽怯，害怕會在這紛紛擾擾的人群之中遇到之前見過的天水宗的高手。

“艄公，現在到了何處？”

坐于頗具江南特色的遮雨烏篷下，沈劍心壓住焦急，盡量平靜的開口問道。

“已然到了夔州東門。”

艄公一身棕色蓑衣，一邊雙手賣力劃船一邊喜笑顏開著回答。

在艄公看來，這位年輕俊俏的客官應該是個內城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這番有什么急切之事，便財大氣粗，只是去個渡口都給了一兩銀子。

要知道這一兩銀子放在往常，可是起碼要他半月有余。

現在片刻就有一兩銀子，實在是意外之喜，他自然不會偷懶，而是盡心賣力，所以這才這么一會就到了東門。

小心坐著的沈劍心聞言，也是馬上心中一喜，道：“那從夔州東門到最近的渡口還有多遠？”

艄公笑答道：“最近的長句渡口就在城外不遠，不到半個時辰便可以到了。”

“半個時辰？”沈劍心挑眉，其實艄公這速度的確算快了。

方才還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鬧市，現在就已經在了城門口了。

只是……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還是忐忑不安。

“等等，等等！”

船行水上正勻速，沈劍心正想著該去何處，一側忽然就傳來一陣粗獷急切的呼喊聲，讓沈劍心身子瞬間一顫。

“艄公，有客！”

那聲音朝著沈劍心所在的烏篷船大聲呼喊道。

聽起來，是在護城河的右側，音色倒像是個三十四的中年男子一般。

“已經有客了有客了。”

可看了眼沈劍心，賣力劃船的艄公馬上不假思索道。

收了一兩銀子，艄公自然不會自作主張再接客耽誤人家的速度。

于是船槳不停，絲毫沒有減速。

“誒，我說老板你怎么呢這般不知道賺錢呢？我明明看到你船里就一個人，怎么就坐不得第二個了？”

聲音的主人有些惱火，跟著順水而行的烏篷船便跑了起來，邊跑還邊怒罵。

甚至沈劍心剛剛覺得這樣太顯眼，準備開口讓那人進來就是，那人就已經不請自來，直接一個跳躍跳到了船的甲板上。

“砰。”

沈劍心很明顯感覺到小船一震，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

“艄公，我就是……”

“誒，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我都說了不接客了，你還在糾纏什么，還跳下來…還有沒有王法了，你這人……”

艄公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這么直接膽大，徑直從岸上跳下來，還精準的跳到了甲板上。

“你快快離去！”

“我不走！”

“快走！”

“我不！”

二人爭吵了起來。

兩岸屋舍持續后退，艄公倒是還依舊在劃著船，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個人，速度很明顯是慢了不少的。

“不是我說，我就是去最近的長句渡口，你為什么有錢不賺……”

“誒，小老頭我雖然只是個艄公，但……”

“算了。”

船都已經出了夔州城，二人竟然還在喋喋不休的爭吵，屬實讓沈劍心頭大。

而聽到那中年男子道是去長句渡口，沈劍心便馬上出面對艄公道：“讓他一起吧。”

“是。”

其實艄公聽其說是去長句渡口也想著既然順路就算了，但給了大錢的客人沒有開口，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拋開事實和對方講講道理。

現在沈劍心開口，艄公馬上就答應了下來。

“看看人家多明事理！你個艄公……”

中年男子聽到沈劍心的聲音愣了一下，旋即面露喜色。

誰都懶得爭吵，若不是有急事他也不會如此。

現在能乘船了，抱怨最后一句夠了。

“多謝。”

方才為了追船，中年男子收起了油紙傘，現在俯身進船艙，中年男子先抖了抖衣裳上的雨水，才馬上禮貌道謝。

“不客氣。”

沈劍心壓低了斗笠，沒有過多交流，只是淡淡道。

同去渡口，順路就是了。

而且天水宗多為女子，兼之這人這般狀態，基本不太能認識他。

“在下王多魚，長陵人，自京城來夔州經商，不知公子？”

中年男子一身絲綢華服人卻生的高大威猛如同那種荒山野嶺劫財劫色的盜賊一般，坐穩后，他像是怕被誤會一般，馬上就自我介紹道。

同時，他還特意強調了京城、經商。

長陵就是大玄王朝的京城，他是長陵人，來經商。

正所謂“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江南，”這意思，無非就是想表明自己非富即貴。

“沈弈，瑜州人，游學至此。”

沈劍心不在意這些，這自稱王多魚的中年男子這樣的表現反而讓他放松了不少，可他依舊沒有說出真名，胡亂講了一個名字應付道。

“沈弈？聞道長陵似弈棋，百年世事不勝悲。”

“好名字啊。”

話音落下，王多魚又馬上似乎有意賣弄文采的道。

沈劍心：“……”

“對了……”

沈劍心沒有接話，王多魚卻還想多說什么，但這時候艄公也忽然唱起來：

“長江水清兮濯我衣～”

“長江水濁兮濯我足～”

“不論清濁兮渡我客～”

“一日難盡兮吟我歌～”

王多魚：“……”

被打斷了，王多魚突然自覺無趣，沒有再開口，和沈劍心一般沉默下去。

而艄公好像有意，沒有聽到王多魚的聲音了，居然唱了片刻就不再開口，自顧自的推水前行。

很快，近了渡口，大大小小的船只來此云集，船多了起來，沈劍心這才又探頭看了一眼外頭——

遠是青山成玉帶，在迷蒙清淺的煙雨中隱現，枯黃鮮紅的秋色則零散點綴，略顯突兀。

近則是水面微瀾，船槳長帆相追。

周圍再次熱鬧了起來。

艄公對也沈劍心客氣道：“客官，長句渡口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