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宗雖說在江國境內。
但即便是距此地最近的城鎮,也有著差不多400多里的路程。
陳望暫時還沒有能力飛行,所以只能靠雙腳丈量大地。
也因此,走了整整一天后,在申時末尾,太陽已經斜掛天邊的時候,他才終于看到了一個有人煙的地方。
那是一座客棧。
客棧大門離著大路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陳望在齊腰深的雜草中找到了一條被掩埋的小路。
小路盡頭,荒草的最深處,是一扇虛掩著的大門。
風雨洗舊的黝黑木門,半開半合的油紙窗戶,一點昏黃的燭火從門縫中透射出來。
“吱呀——”
陳望開門的聲音,驚醒了柜臺后的人。
那是一個滿臉歲月痕跡的老人,行將就木,不知道會在哪個雨后的黃昏,悄悄變成過往。
“客人打尖?”有些出乎陳望的意料,這掌柜的聲音聽起來倒還算硬朗。
陳望好奇道:“掌柜的怎么只問我打尖?這么晚了,我肯定是來住店?。 ?
老人搖著頭:“住不了,客人要是不吃飯的話,還是盡快往城里去吧。”
陳望更好奇了:“為啥,難不成已經住滿了?老人家你這客棧地段也不算多繁華吧,而且我看客棧房間也不少???”
老人的態度異常堅決:“住不了就是住不了,客人還是盡快往城里去吧?!?
陳望一把拉住想要上樓的老人:“老人家,這里離城里起碼還有近二百里吧,眼下都十月了,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天就得黑,我哪兒走得到城里?”
老人嘆了口氣,又默默轉回來:“唉,真是拿你們這種人沒辦法?!?
簡單登記完陳望信息,老人一邊合上名冊一邊叮囑:“晚上亥時之后千萬不能出門,有人敲門不要理,不管聽到誰在外邊敲門,你都要當作沒聽見,懂了沒?”
“能說說為啥不,老人家?”陳望問道。
老人沉聲道:“不該問的不要問,老老實實照我說的做就行?!?
見老人似乎不愿意多說,陳望也就不再繼續打聽。
“吃飯了沒?”老人問道。
“還沒,有什么吃的嗎?”陳望問道。
從早上走到現在,這是他見到的第一戶人家。
除了他自己,連個活人都沒見著,更別提吃飯了。
不知名野果倒是吃了兩個。
“二丫,給這位客人做碗面?!崩先顺瘡N房喊了聲。
隔著廚房厚重的簾子,有人應了一聲。
聽聲音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陳望有些意外地看向后廚位置,以他如今的靈識強度,要不是小姑娘出聲,他甚至不知道那里有人。
飯做得很快,大概一刻鐘功夫,后廚簾子掀起,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端著一碗面走了出來。
“客官,請慢用?!毙」媚锼坪跤行┡律?,一雙沾著油花的小手不斷在衣服上抹來抹去。
“謝謝,不用找了?!标愅麑⒁粌摄y子遞給小姑娘,朝著她溫和地笑了笑。
小姑娘一張怯生生的小臉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下枯黃的頭發,一溜煙兒跑去了柜臺那邊。
陳望有些好笑地搖搖頭,開始對付起面前碗里的面。
剛剛在動筷子之前,他已經檢查過了,這就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陽春面。
油花不多,但也許是因為下面人手藝不錯的原因,面吃起來很香。
陳望“吸溜吸溜”帶著湯吃了幾大口。
吃到一半的時候,小姑娘端著一個碗走了過來。
碗里是暗黃色飄著些許泡沫的液體。
“這是我們自己釀的黃酒,爺爺說讓客官嘗一嘗?!毙」媚锓畔峦?,低著頭又跑掉了。
陳望倒是沒想到在這異世界還能再聽到黃酒這個名字,端起來嘗了一口。
酸酸的,稍微帶著點甜味。
跟前世小時候奶奶用專門酒米和曲子釀的有些差別。
但考慮到這個世界人們的生活水平,這味道也算是很不錯了。
“謝謝?!标愅衽_那邊舉了舉碗,做了個干杯的動作。
老人神色和藹了些,臉上的褶皺看著都消散了不少。
一頓飯吃完,天已經全部黑了。
整個一樓大堂,除了陳望所在這一桌,也就老人待著的柜臺處點了一盞油燈。
小姑娘趴在柜臺后,手底下壓著一本冊子,有些像是凡俗小孩子認字的那種畫冊。
看到陳望過去,小姑娘“嗖”地一聲,將畫冊壓在了胳膊下邊。
“老人家,帶我去房間吧?!标愅嵝训?。
老人聞言慢悠悠從抽屜里摸出一串鑰匙,帶著陳望朝客棧二樓走去。
陳望跟在老人后邊。
樓梯上光線昏暗,但卻攔不住陳望這種有修為在身的人。
然而前方的老人也走得很穩妥,可見這間客棧,老人已經開了有些年頭了。
陳望先前在柜臺登記的時候,掃了幾眼名冊。
也發現那上面最開始的日期都已經是好幾年前。
而最近的兩個日期則是在上個月。
可見雖然生意不好,但確實一直有人光顧,不是什么黑店。
老人給陳望開的房間在上樓左手邊的第二間。
房間很大,也很干凈,但卻透著股淡淡的霉味兒。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異常,就是很普通的一間客房。
帶著陳望看完房間,確認沒啥問題后,老人就下去了。
臨走的時候,老人再次叮囑陳望亥時以后一定要待在房間里,鎖好門。
并且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打開門,更不要應聲。
陳望又問起緣由,老人還是不肯說。
但老人越這樣,陳望就越是心癢好奇。
可惜最終,陳望還是沒有從老人嘴里問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
進房間將東西放下。
已經差不多戌時初。
陳望將手中那把一兩銀子就能買兩把的刀輕輕放在桌上,然后點燃了油燈。
之所以一定要在這家客棧休息,除了天黑前趕不到城里這個原因外。
最主要還是陳望沒有走夜路的習慣。
而且趕了一天路,也確實有些累。
這家客棧的位置雖然離大路有些遠,但客棧后方是視野開闊的曠野,顯然藏不住人,不用擔心有土匪。
開客棧的兩個人,一個老人,一個小姑娘,也感應不到有修為在身。
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棧。
這樣想著,陳望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陳望隱隱約約聽到有人敲門:
“客官,你要洗腳水不?”
“唰”地一聲,陳望從床上坐起,看向門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