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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雨夜

雨淅淅瀝瀝。

“得盡快找個地方躲雨了。”

雨越下越大,一隊車馬在泥濘的路中緩緩前進,馬頭一高一低的浮動,馬蹄啪嗒啪嗒的聲音夾雜著雨聲,雨水直沖洗馬車上伙夫的眼睛,伙夫抿著嘴,瞇著眼睛,一只手拉著繩子,另一只手騰出來抹了一把臉,

前面有個石橋村,距離這里還有十里路。

伙夫名喚阿狗,劉府的仆人,父母不詳,從記事起,就在劉府打雜。

前路,樹林和大山組成的漆黑,像一塊不規則的大幕布,隨著雨和風勢頭晃動,風雨大作,馬時不時的嘶叫一聲。

這天氣趕路,阿狗心里瘆得慌,實話說,阿狗并不是個膽大的人,從小就是劉府打雜的小伙伴里膽子最小的一個,和阿狗住一間房的小林,最喜歡給阿狗講鬼故事,講民間傳說,誰誰誰走夜路碰到了什么,誰誰誰家挖水井挖出了什么,有的是聽說過,有的是小林即興發揮編的,嚇得阿狗不敢起夜,總是半夜把小林搖醒,小林倒也仗義,知道阿狗膽小,回回小聲呼喊著阿狗的名字,給阿狗作伴,但是到了第二天,又會在其他伙伴面前嘲笑阿狗膽子小,但是阿狗不在乎,只要小林陪自己起夜就行,至于面子什么的,阿狗似乎不是個好面子的人,每逢說罷,只是小聲的說,誰讓你給我說那些的。

今夜趕路,幸好,同行的還有幾個武人,鏢局的,心里雖然毛毛的,但是阿狗堅信,天塌了有個子大的頂著,況且這幾個武人來自安東最好的鏢局,要的錢多,人也本事大,在安東這么多年走的鏢基本沒有失敗的,無論是護送值錢的東西,還是保護人。阿狗第一次見那幾個鏢局的武人,心里有點犯怵,這要是把這些人惹了,不得被打死!有那幾個武人在前面,就算出啥事嘛,他阿狗就給馬屁股狠狠來一下,沖出重圍!嘿嘿。

應該快了,一會兒到了石橋村,好說賴說,不能再趕路了,一會兒......就說馬累的不走了!

阿狗看了一眼路邊的溝,心里直發毛,心想著要是從這兒掉下去,好家伙,不說別的,至少也要斷一條胳膊!

“阿狗啊,給后面的小林說一聲,下雨路不好走,小心著點。”老爺的聲音緩緩從后面飄過來,看這樣子,好嘛,剛睡醒。

“小林誒!老爺說下雨路滑,當心著點,保證好夫人的安全!”

“......“

“小林誒!聽見了莫?”

“......”

誒?咋莫有聲音?小林這狗慫咋不說話?

“小林誒!聽見了莫?”

這時候,前面鏢局的人也回頭看過來了,

“誒!人丟了!”

鏢局的人總共有八個,其中兩個和其他六個簡單說完,立刻調轉馬頭縱馬朝后面跑去,夫人的馬車必須找見,找不見就壞事了!

阿狗抿了抿嘴唇,耳朵已經嗡嗡響了,把他自己丟了都沒事,那輛馬車上坐的是夫人,這丟了就出大事情了!阿狗此刻只希望,一會兒在后面的路口,小林能架著馬車出來。

閑著呢,應該沒啥事,可能是夫人林子里如廁,小林跟我說,我沒聽見,實在不行的話,就說是雨聲太大,沒聽見,要么...就推小林身上,就說小林壓根沒給我說,畢竟有老爺給我作證嘛......

也有可能......是車輪子可能陷到水坑里了,前面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沒啥事,沒啥事......

鬼這個時辰也休息了嘛......

“誒!誒!“前面鏢局的人突然驚呼起來,馬也受驚了,前蹄一蹦就想掉頭跑,硬是被人給從韁繩上拉住了,

“呲啦——呲啦”六個人把刀全抽出來了,阿狗緊緊把馬拉住,瞇著眼睛往前面看,前面咋回事,有啥東西,咋把刀拿出來了?

阿狗把纏在手上的韁繩松開,一只手輕輕扯著韁繩,另一只手緊緊攥著馬鞭。

一會兒不行,我先跑吧......

阿狗心咚咚的跳,使勁的盯著前面。鏢局的人,前面的人吼叫著,揮著刀,左劈右劈,但是好像啥都沒劈到,突然,前面有一個武人身形突然下陷,好像是馬栽倒了。

不管前面的是什么東西,求求你們,快劈死它!

“誒!誒!”又一個前面的武人從馬上掉下去了,一下栽在地上一動不動,后面的人死拉硬拽,拉著馬往后退,一時間,人的驚喝聲,馬的嘶叫聲,一片混亂。人馬之間,一個白色的影子左右擺動。

鬼!鬼!阿狗看清了,那是個鬼啊!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阿狗的腦子中炸開,阿狗嘴里不斷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一邊使勁把韁繩向右邊扯,還沒等馬完全轉過去,阿狗就狠狠的給了馬屁股一鞭子,馬吃痛,嘶叫一聲,拉著車連車帶人還有馬全栽到溝里面,阿狗從車上面掉下來,滾了兩圈,從坡上滑了下去,落地的時候手背朝下,小臂支在地上,胳膊好像麻了,一點知覺沒有了,阿狗只覺得氣血翻涌,身上、臉上糊了一把泥,雨順著臉直往下流,咳嗽了兩下,嘴里咸咸的。即便如此,阿狗趕忙掙扎著往起來翻,一直在第四次才勉強翻過身,抬頭看了一下,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借著淡淡的月光看見馬好像被馬車別住了,翻不起來。

跑!跑啊!

阿狗順著溝的下坡路一直往下跑,東?西?南?北?去他媽的吧,跑遠了再說,阿狗一路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腳下被石頭一拌,頭搶地一下栽地上,鼻子...鼻子好像要掉了一樣,頭也懵懵的了,爬起來繼續跑吧,跑了兩步又摔地上,一動不動。

三天之后,阿狗被一個放羊的老漢發現,一頭的頭發披散著,左臂已經骨折了,因為沒及時接骨,胳膊肉眼可見的彎了,另一只胳膊抱腿坐在個山坡坡上,看見老漢眼淚唰一下就流出來了,抓住老漢不斷的說,

“鬼,有鬼嘞,你把我救一下!嗚嗚......”說罷涕泗橫流,老漢眼見這人可憐,便把他帶回村子里,但可惜無論村里人怎么問,阿狗早已神智不清,只會不斷念叨:

“鬼,有鬼嘞,把我救一下......”

村里人猜這人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瘋子,跑了出來,不知道路回去了,或者是發生了什么受了刺激。村里人好心,給阿狗找了個破窯,讓他待在這里,運氣好的話,村里人會照顧他一輩子。

第四天,劉府的人和衙門的人找到此處,在路上找到了一路人馬的尸首,在旁邊的溝里找到了劉府老爺的尸體,其他地方完好,但劉府老爺的玉佩、首級卻不翼而飛,消息很快在附近傳開,有人說是大路村和石橋村中間的山路有土匪,把劉府一路人給劫了,也有人說是山里的野鬼干的,死的人傷口不流血,直到人碰了一下才汩汩往出流,一時間說法很多。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就是這條路再無人敢走。

第六天,劉府辦了喪事,一家子請了個木匠,給老爺子做了個木質首級,還請了做法的人,為其他同行的人平復怨氣,整個安東的大戶都前來吊唁。

值得一提的是,在劉老爺喪事的前一天,一個身著布衣的江湖俠客找上了劉府長子——說是俠客,只是一個隨身帶劍,穿著樸素的年輕人,至于武藝是否高超,是否行俠仗義,則另有評判。兩人在劉府中堂交談了不足片刻,劉府長子便將此人送走了,至于聊了什么,無人知曉。

當天,鏢局的領頭帶重金向劉府長子謝罪,在劉府給劉府長子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并要歸還所有報酬,但被劉府長子拒絕。這劉府長子,自幼飽讀詩書,從不信鬼怪之事,劉府長子讓鏢局領頭把報酬繼續拿著,但有一個要求,如有需要,鏢局要全力配合劉府,調查害了他爹的兇手。

可惜,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后話了,天下之大,這鬼,又從何處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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