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秋，你怎么了？”

和想象中的不同，陸軒此刻正嚼著月光玫瑰，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而蘇菀秋則是背對著他，目光死死地盯著門外。

事實上，雖然蘇菀秋喜歡以那種方式吸食精氣，但并不是必須的，正常情況下，蘇菀秋也可以像女鬼那樣進食。

所以其實每一次進入副本，他們都是以這種方式進食的，陸軒又不是色中餓鬼，怎么可能做出在副本中把腦袋憋在褲腰帶上的行為？

之所以每次離開都要一小時甚至更久，是因為每次被蘇菀秋吸食之后，陸軒都會陷入一種極為虛弱的狀態，這個過程根據吸食的程度不同，大概需要五到十分鐘的時間來恢復。

而陸軒為了掩飾這個虛弱的時間，故意假裝自己和蘇菀秋每次出去都是做那件事，這樣子，如果有人想要趁著蘇菀秋的進食來襲擊他，大概率會選擇五到十分鐘之后再來，從而完美錯過最佳的黃金期。

畢竟如果是那件事，這個時間除非是一些急不可耐的人，不然衣服都還穿的好好的呢，要偷襲，當然要選擇兩人大戰正酣的時候。

為了將這個刻板印象深入人心，陸軒甚至下載了一位和蘇菀秋聲線比較相近的老師作品，足足一百多部，作為掩人耳目的煙霧彈。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在繼續維持刻板印象的時機，反正他此刻出去也可以說是還未開始。

但讓他沒想到的時候，他剛準備出門，卻被蘇菀秋攔住了。

此時，蘇菀秋收斂了眼中的殺意，回過頭來看向陸軒，惜字如金地說道，

“別出去，危險。”

陸軒這才了然，

“那我把陸傾城他們叫進來。”

蘇菀秋又一次搖頭，

“不要。”

陸軒愣住了，蘇菀秋認真地看著陸軒，

“在見蘭溪醫生之前，陸傾城在消防扶梯上和我說，如果她提出要和蘭溪醫生合作，就把你支走，等她來找。”

陸軒皺起眉頭，

“陸傾城她，到底想搞什么？”

.....

另一邊，同樣聽到動靜的蘭溪醫生“蹭”地一下站起來，眼神復雜地看向陸傾城，居然真的如她所說的，會有人闖進來，而且來的這么快。

陸傾城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鎮靜下來，對蘭溪醫生笑笑，

“蘭溪醫生，我想我現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合作方案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拜托您了。”

蘭溪醫生凝視著陸傾城，片刻才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離開了辦公室。

而此時坐在一旁的王發財，全程聽完了陸傾城和蘭溪醫生的對話，又想了一遍好不容易編織出來，卻連自己都覺的漏洞百出的計劃，終于忍不住了，轉頭看向陸傾城，

“陸總，我覺得很奇怪，怎么你和陸軒兄弟，感覺一直在瞎忙？”

陸傾城此刻正從兜里拿出一包十二金釵，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拿出她只在初見陸軒時才拿出過的銀色打火機點燃，這才扭頭看向王發財，

“怎么這樣說？”

“我們現在最緊要的任務，不應該是想想要怎么在二十小四小時內把虧欠的積分補齊嗎？怎么感覺我不提，你們好像都忘了一樣？”

陸傾城能感受到王發財焦躁的情緒，這個男人身上的責任太重了，以至于他時常顯得有些矛盾。

一方面像個江湖人一樣講義氣敢打敢拼，另一方面又時時刻刻注意著自己性命。

就好比初次見面時，他看起來莽撞，對誰都是大呼小叫的，卻從沒有真正和誰動過手，唯一一次出手，還是因為在他看來，不殺了那只怪物，其他人都會死。

當然，這可能并不是王發財的真實想法，但至少陸傾城是這樣認為的。

陸傾城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此刻她的目光中流露著一種在陸軒面前從未透露出來的情緒，

“王發財，關于這件事，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這是一場對抗游戲，而失敗的一方，死一人減一千積分，那如果這人不是死在詭異手中，而是死在別的隊伍手里。該怎么獎勵勝利的一方呢？”

王發財愣住了，他較勁腦汁想了半天，想的也是怎么去獵殺那些詭異，或者從哪找到可以獲取積分的任務，卻沒想到，真實的答案居然如此簡單。

“蹭”地一下，王發財猛地站起來，

“那還等什么？叫上陸軒兄弟一起去殺人啊！”

王發財從來不是一個道德水準很高的人，他的眼里只有他的那些弟弟妹妹，為此，他必須活著，無論要他做什么。

陸傾城卻屁股都沒挪一下，甚至翹起了二郎腿，可惜的是，她那一雙美腿此時被掩蓋在了一件寬松的運動服下，

“急什么？”

陸傾城抬起頭目光幽幽地看向王發財，

“你知道為什么你明明那么拼命，卻仍舊只能被困在那小小的一畝三分地上，終日和魚腥味打交道，臉面全靠一根假金鏈，和你那兇惡的外表來支撐。連一間真正屬于你自己的房子，都買不起嗎？”

陸傾城的這一番話，可以說毫不留情，王發財的臉色瞬間陰郁下來，攥緊了拳頭。

陸傾城卻好似看不見王發財的情緒，繼續說道，

“因為你始終搞不清個人和集體之間的關系。”

王發財眉心緊皺，就聽陸傾城接著說道，

“我們人吶，是依托著集體而活著的，所以當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沖突時，我們往往需要去向集體利益遷就。可排除安全、進食、繁衍、這些最底層的核心利益外，絕大多數時候的所謂集體利益，都只不過是一塊餐桌上的奶酪，誰都可以吃，但別人多吃了一口，你就要少吃一口。”

王發財煩透了陸傾城那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忍不住喝到，

“你他媽到底想說什么？”

陸傾城皺起眉頭，眼神如刀似地刺向王發財，她什么都沒說，可王發財卻再次想起了當他的弟弟妹妹們，看到陸傾城派人送來的禮物時，那種歡喜雀躍，以及那一沓厚厚的現金。

王發財的氣勢一瞬間又弱了下去。

陸傾城收回視線，又吐出一口煙，

“我說過的，我不喜歡你說臟話。”

王發財看著陸傾城，忽然覺得此刻的她好陌生，陌生的讓王發財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陸傾城好似也厭倦了和這種莽夫兜圈子，雖然她很想分享自己現在的心情，卻只能單刀直入道，

“我之所以支開陸軒，是因為我們眼前，現在已經出現了一塊餐桌上的蛋糕。而你我，都急需在這塊蛋糕上，吃上最大的一口。”

陸傾城抬頭看向王發財，

“你我都欠了陸軒那么多魂幣，可如果我們只是一直待在隊伍里，光靠任務獎勵，我們拿什么還？還了以后，我們又怎么變強？陸軒可以支援我們一次，難道能支援我們一輩子？他眼下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選，如果你我不能好好利用他的投資，實現我們的價值，你覺得他將來還會一直幫助我們？”

王發財皺起眉頭，關注點完全和陸傾城不在一個頻道上，

“你什么意思？弟妹把陸軒兄弟叫走是你指示的？她也被你說服了？”

沒等陸傾城回答，王發財就自己否定了這個問題，

“不可能，雖然我認識弟妹時間不算長，但她肯定不是這種人。”

王發財突然后退一步，猛地看向陸傾城，大聲質問

“一定是你哄騙了她，你到底在想什么？連自己人也算計？”

陸傾城輕蔑地笑了，

“算計？何必用這么難聽的詞匯，你真覺得蘇菀秋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青色的煙霧遮住了陸傾城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我什么都沒和她說，只說如果我和蘭溪醫生提出合作，讓她把陸軒帶走，等我去找她，她就同意了。”

王發財眉心皺起，

“你利用了她的信任。”

青煙散去，陸傾城臉上滿是冷笑，恰如初見她時的模樣，

“我利用了她？不，是我剛好把她需要的借口，遞給了她。”

王發財下意識以外陸傾城在詭辯，陸傾城卻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沒看出來嗎？從天臺上開始，蘇菀秋就想要阻止陸軒和蘭溪見面，只是沒有合適的理由。”

王發財這才回憶起了天臺上發生的事情。

“好了，煙也抽完了，該干活了，剩下的話我們路上慢慢說。”

陸傾城此時已經抽完了一根煙，站起來，剛走到門口，忽然收斂神色輕聲呼喚，

“王發財。”

王發財下意識回應道，

“嗯？”

“如果你不想有一天和你的弟弟妹妹們反目成仇，記住我今天說的話。”

走到門口的陸傾城摸住門把手，回過頭來看向王發財，

“即使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也會有訴求和你沖突的時候，而到時，我希望你能記住陸軒今天的選擇。”

王發財愣住了，

“陸軒兄弟做什么選擇了？”

陸傾城卻已經不再說話，拉開門出去的時候，吹來了一陣風，將她的呢喃吹散，

“而不是變成我。”

至于陸軒做了什么選擇，陸傾城朝左方看去，空蕩蕩的走廊里，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抽了一支煙的時間，陸軒都沒有出現。

這，就是陸軒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