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杰哥似乎很愛笑。

他西裝整潔，笑容和煦，若非是在緬北，我定然會覺得他就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社會精英。

可如今看見他的這副模樣。

我只有發自內心的恐懼！

“我們干這行只是為了求財，又不是真的想要害命。”

杰哥笑瞇瞇的開口，

“倘若每個來緬北的外地人都死了，你覺得以后還會有人愿意來嗎？”

“沒人來了，我們又該去哪里賺錢？”

此話一出，我心中原本不多的求生欲望就膨脹起來。

“當然，如果真有那種要錢不要命的，我們也不介意讓他做那只儆猴的雞。”

話音落下。

那柄正在我手掌上下比劃著的匕首就猛地切下。

我當即就變了臉色。

下意識想要抽回手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依舊被強子死死的按在桌上。

無法動彈。

“不要……”

我只能閉著眼大叫出聲。

然而等了好久，預想中的劇烈疼痛都沒有傳來，我才疑惑的睜眼。

對面還是杰哥，在昏黃燈光下饒有興趣的笑著。

“現在你想做那只儆猴的雞嗎？”

做儆猴的雞？

不！

我想活下去！

我連忙點頭，

“不，我不想。”

此時我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杰哥與強子的連番恐嚇下，已經完全進入了他們的節奏。

心理防線幾乎完全崩潰！

一心只想活命。

“我們就喜歡聽話的人，只有這樣才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杰哥笑得更加開心，

“打電話要錢吧。”

就在我下意識將手機拿起，按出心中那個無比熟悉的號碼時，杰哥又適時的好心提醒道，

“對了，別耍什么花招，把免提打開。”

電話沒響幾聲就接通了。

“喂。”

蒼老聲音從聽筒內傳出。

“爸。”

聽見我爸的熟悉聲音，我幾乎直接淚崩了，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是陽娃啊，你喃悶咯，哭啥子嘛。”

我爸那邊明顯也有些慌了，連忙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邊我緊咬著牙齒，卻依舊忍不住抽噎。

內心深處被愧疚懊悔充滿。

若非我不切實際的想著能掙上大錢，怎會被人賣到緬北，又怎么會打下這個電話？

三十萬啊！

即使我爸媽能拿得出來，那恐怕也會面臨著傾家蕩產。

“陽娃子，你到底喃悶咯嘛，給老漢說撒。”

“你嗯是要急死老漢撒。”

我爸在電話那頭就聽著我一直抽噎，頓時更加著急了。

他的話無形中將我心中最后一道防線擊潰。

剎那間，這些日子所遭受的委屈折磨，瞬間全部涌上心頭。

“爸，救我…我被人賣了。”

我大聲哭著說道，

“他們打我，還要剁了我的手，爸，救我，救我啊……”

“啪嗒——”

我似乎聽見了電話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電話就斷了。

“怎么回事？”

聽見電話內傳來的盲音，杰哥眉頭一皺問道。

我也愣住了。

淚水還掛在臉上，顯得滑稽而可笑。

“你他媽敢耍我們。”

身后的強子罵了一句。

緊接著，我如遭重擊，再次被他一腳踹翻在地上。

剛要掙扎著爬起來，強子就已經壓在我的身上，揚起拳頭就朝著我臉上招呼下來。

“砰砰砰。”

一連三拳。

我只能拼命掙扎躲避，卻依舊逃脫不過。

臉上不斷傳來劇痛。

直到最后，已經麻木下來。

但我卻能感覺得到，我的鼻梁骨似乎斷了。

鼻血噴涌，將我的視線模糊。

這一刻，一切似乎都被減速按鈕。

我隱約間見到強子猙獰著臉，緩緩再次揚起拳頭，緩緩落下。

再次砸在我的臉上。

我抬手想要阻擋，可沒有絲毫效果。

只換來強子更加兇狠的毆打。

“叮鈴鈴鈴鈴鈴——”

電話鈴聲倏地響起。

周圍在這時似乎驀的寂靜下來，我的耳朵里也只有不斷傳來的電話鈴聲。

“誰？”

強子依舊壓在我的身上。

電話卻被杰哥接了起來。

“陽娃子，你剛才到底在說啥子，啥子被人賣了還要剁手。”

是我爸，他說話很快，明顯更加著急驚慌了。

同時我也明白為什么剛才的電話會被突然掛斷。

我爸的手機，還是以前那種安裝電池的老年機。

剛才他一定是不小心掉了手機。

摔落了電池。

通話也才是因此被掛斷。

杰哥拿著電話，看了我一眼。

我此時還是被強子壓在身上，滿臉鮮血，痛苦哀嚎著，

“爸，救我……”

然后，杰哥笑笑，對著強子歪了歪頭。

強子會意，站起身來。

就在我剛松口氣時，他竟又是一腳狠狠踹在我肚子上。

“啊——”

我再次慘叫出聲。

“老爺子，聽見了嗎？”

就這時，杰哥拿著電話終于開口了，

“你的兒子，好像叫夏向陽對吧，他現在在我們手上。”

“這里是緬北，所以報警也沒用。”

“給你一天時間，往我的賬戶上匯過來三十萬，否則你恐怕再也見不到你兒子了。”

電話那頭，我爸忽地沉默了。

但因為開著免提的原因，我似都能過聽見他“呼呼呼”的重重喘息聲。

以及椅子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直到過了很久后，電話那頭才繼續傳來我爸的聲音，

“三十萬…有點太多了…”

“闊不闊以少點。”

很嘶啞，很蒼老，但更多的則是頹然無力。

似乎僅僅就這么一小會兒時間。

我爸…

那個即使干了一輩子苦活都不會喊聲累的莊家漢子，徹底的老了。

我的心也隨著劇烈顫抖了一下。

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爸。”

我大喊出聲。

都說父子連心，我能清楚感受到我爸此刻的絕望。

三十萬啊。

那是整整三十萬啊。

“老爺子，你當我們這是在市場買菜呢？”

杰哥嗤笑著反問。

“明天這個時候見不到錢，我就斷你兒子一根手指。”

“后天見不到錢，我就斷他一只胳膊。”

“老爺子你自己選吧，是要錢還是要一個完完整整的兒子。”

說到最后，杰哥的語氣里已經森寒。

我爸又沉默了。

直到過去好一會兒后才繼續說道，

“好。”

只有一個字。

杰哥瞬間笑了，

“這就對嘛，我們也只是求財，只要三十萬到賬，我保證放了你兒子。”

“我想跟我兒子說句話可以不？”

我爸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帶著企求的語氣說道。

“當然可以。”

“顧客就是上帝嘛，對于上帝我們可也是很寬容的。”

杰哥心情很好，還開了個很冷的玩笑。

說著，他就示意強子放開我，同時還將電話遞了過來。

“爸…”

我哽咽著，后面的話卻再怎么都說不出口。

“陽娃子，你放心。”

“老漢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救你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