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魏歡和周玨予一左一右合力將浪人撲倒在地，林于歡則匆忙跑出牢房，帶上門，守在門口盡量不讓外人察覺。

“媽的，被坑了！”浪人心知大事不妙，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還好他也有一把刀，他可不會束手就擒。

疾風突起，左手按住浪人，右手拔劍的魏歡猛然被一股憑空產生的勁風掀開，滾到一邊。身體素質超凡的周玨予則沒有被影響，掐住浪人的脖子把他牢牢按在地上。

左邊身體沒了壓制，浪人迅速左手拔刀，一記反手刺盡顯劍豪本色，塑料之軀的周玨予沒能抵抗住，他的背部被割開一道傷口，吃痛之下一陣乏力，讓浪人掙脫了束縛。

“雷擊！”一道雷電從魏歡左手掌心迸發而出，霎那間就逼近浪人身體，不料那浪人左手揮刀，一面無形的風墻瞬間出現擋住了來勢洶洶的雷擊。

“超人！”

浪人右側的周玨予聽到魏歡的喊聲，顧不上背部流血不止的傷，趁浪人右側沒有防備他雙腿蹬地，右拳緊握，身軀如標槍般勁射而出，使出一記超人飛拳。

浪人的反應也很快，他及時轉過身橫刀在前，試圖以刀身抵擋飛拳。魏歡則抓住浪人無法同時顧及左右的時機手持蒼白之刃撞開風墻，奮力一劍結結實實砍在他背上。

沒想到，浪人居然有一層護盾隱藏在身體里，魏歡的一劍沒能造成傷害，只破開了他的護盾，稍微減損了他的耐力。

“一起上，站穩別被風吹起來。”

使用疾風的劍豪，魏歡早該想到這一點，絕大部分游戲里的角色他半點不陌生。周玨予咬緊牙關，忍住疼痛，他不敢用激光眼怕誤傷魏歡，所以只能赤手空拳作戰，還好是超人，他的赤手空拳不比鐵棍大錘差多少。

接連應對幾次攻擊，浪人的呼吸開始亂了起來，按理說不應該的，之前和弟兄們輪番演練都沒有這么累，莫非女人的美色真是一把刮骨刀嗎？他來不及深究，兩人從兩側一起攻了過來，沒打算給他任何喘息之機。

同樣出于防誤傷的考慮，魏歡也沒有再動用毀滅系法術，他右手持蒼白之刃，左手握著歐皇專屬武器梅魯涅斯匕首，壓根沒考慮過那1.98%的概率，只是想著多一件武器就多一分戰力。

并不寬敞的牢房里，三人一線，纏斗再次爆發。

由于左右手不是同類武器，無法觸發特殊連擊，魏歡只好以長劍為主攻，專打下三路。銳利的蒼白之刃散發徹骨寒氣，接連不斷砍向浪人的胸口腹部和命根子，卻被左手持刀的浪人一一化解，顯然浪人的劍術棋高一籌。

但他的右側就沒那么好受了，周玨予看似瘦小的拳頭如同實心炮彈般迅猛，浪人的右臂根本招架不住，幾拳下來骨頭就被打裂開，再扛下去恐怕會寸寸粉碎。

兩面夾攻之下浪人一身的戰技根本用不出來，稍微分心就會付出慘痛代價，他也知道自己身陷死局，看對方的架勢根本不愿留手，于是狠下心來，干脆不管超人的捶打，直接轉過身把背部暴露給他，拼死也要換掉魏歡。

浪人的意圖被魏歡識破，他迅速后撤幾步拉開空間。浪人在追擊時被身后的周玨予雙手重錘在背，他噴出一口鮮血倒在魏歡面前，奄奄一息。

“嘶，成功了？”神經稍微放松下來，背后的傷口開始作痛，周玨予額頭不停冒出冷汗，臉色也變得慘白。

“還沒，”魏歡倒是沒有受傷，如果被刺中的是他，那可能就是穿膛而過，畢竟他的身軀遠不如周玨予那般結實，“還得殺了他，送他去住院。”

兩人對視一眼，誰來動手？

雖說夢境里人有兩條命，第一次被殺只會受重傷而不會死，但對于殺戮者來說，那也是殺，只是心理負擔稍微輕一點罷了。

看著忍著劇痛沒有出聲的周玨予，魏歡滿懷歉意，也下定決心，既然身體的痛楚周玨予背負了，那么心理的煎熬就由他來承擔吧。

周玨予正欲開口和魏歡商量，沒想到魏歡好似急不可耐地緊閉雙眼，猛然一劍釘穿了浪人的心臟，滾燙的鮮血如噴泉般涌出，灑在魏歡的皮甲和臉龐上。

“我......死......”浪人最后的輕語充滿著恐懼，生機隨著他的鮮血一同流逝，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魏歡，眼神中的怨恨雖死猶存。

浪人的肢體最后抽搐了幾下，徹底沒了動靜，一條鮮活的生命被魏歡和他手里的劍殘忍剝奪。

魏歡抽出長劍，癱坐在地，他呼吸困難，一絲冰冷至極的寒意在他骨子里亂竄。在家里，他幫母親殺過雞鴨，并沒有任何特別的感受，因為那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殺死牲畜，然后吃掉，有什么問題嗎？它們既不會說話，又不會玩游戲，連手腳都沒有，又矮又小，一副怪異可笑的模樣，半點不像人......

那么，這個呢？高大的身軀，和自己別無二致的手腳，還算英俊的臉龐，前不久還和林于歡有說有笑......

和自己是同一物種，不是牲畜，不可以吃。他是個人。我又沒想過吃他，我只是殺了他，像殺雞那樣，用利刃刺進他的血肉之中，放出血來，然后他就沒了動靜，只是抽搐了幾下，像死了卻沒死透的雞那樣抽搐。

既然沒想吃他那為什么殺了他？手感和殺雞相比如何？似乎輕而易舉......

......

“......魏歡！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周玨予的呼喊喚醒了魏歡，他的眼神茫然無措，像一只被驚嚇的羊羔，小狗，或是雞崽。

“你還好嗎？為什么這么著急啊，可以把他綁起來送給斯巴達的啊......”周玨予疼痛難忍，他知道魏歡的情況可能比他還糟糕，就不再言語，吸著涼氣坐在魏歡邊上。

“我殺人了，不是雞鴨蟲魚，是人。”魏歡覺得自己的聲音不是發自喉嚨，像是從無限的遠方傳來。

“聽著，裴挽月只是受傷，他沒有死，你沒有殺死他。這個人，你就當成是游戲，這是他的游戲角色。”

周玨予也沒想到，他們兩人的身份好像做了個對換，沉穩冷靜的換成了他，需要安慰的反而是魏歡。

“裴挽月的游戲角色，被我的游戲角色殺死，對，好像是這樣。”魏歡順著周玨予的引導，嘗試說服自己，或者說騙過生理反應，緩了好一會，他的嘔吐感終于被泯滅。

“嘎”牢門被林于歡推開，她在門外苦等良久，待到完全沒了打斗之聲才敢進來。

“嘔……”即使知道裴挽月會死，也知道夢境里第一次死亡現實中只會受傷，但林于歡還是忍不住干嘔起來。

甜腥的氣味，鮮紅的血液，了無生機的一堆死肉，浪人不瞑目的眼。夢境已經不再虛假，林于歡早就知道這一點，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體悟到虛假的反義——真實的含義。

一時間，林于歡沒了蹂躪奴隸魏歡的心思，她捂著口鼻，后退幾步，“他，他怎么處理？”

魏歡擦掉臉上的血跡，頭腦已經恢復清明，考慮了幾秒后回答：“就放在這里吧，移出去會被人看到。下次入夢他自然會消失的，劉麥和王旭的尸體都是這樣。你去我的牢房休息吧，如果實在受不了我們換一間牢房也可以。”

哪有尸體過一天就會自動消失的？所以說這不是真的尸體，也不是真正的殺戮，想到這里魏歡又平靜一分。

“好，換牢房吧，我一想到……接受不了，還有，別忘記你的諾言。”林于歡帶上門，匆忙離開了。

牢房里，兩人默默無語，人生中首次血戰屬實不易，倒不是說取勝很困難，而是心里的關卡一時半會突破不了。活了十多年，從沒與人刀兵相向一決生死，甚至沒有正兒八經打過架，第一次出手就奪走一條命，他們倆心情復雜。

又過了許久，周玨予沙啞開口：“監獄里有傷藥嗎，萬一感染了可不好。”

“不知道，到現在為止都沒見過食物水這些物品，難道夢境里不需要嗎？”魏歡掀開超人披風，檢查周玨予傷口狀況，傷口很長卻不是很深，“或許有奶媽，會治愈魔法。現實中的你背上應該也出現一道傷口，但估計不會嚴重。”

“真的有人會希望當一個奶媽或奶爸嗎？難，不知道在現實中治好傷，夢境里會不會康復。”周玨予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沒有喊叫，擔心被人發現。

“有可能，很有可能。”魏歡翻開腦海里的技能樹，找到治愈系魔法，此刻起他再也不敢瞧不起奶媽，當游戲成為現實恢復術才是最好用的。

就在他查看技能系統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系統突然提示他升級了，等級由1變為2，詢問他要加點生命法力耐力中的哪一項。

“啊？！”

都說打怪升級，這系統把其他玩家也算成怪了嗎？沒想到一時沖動手刃了裴挽月居然因禍得福，魏歡的焦躁恐懼瞬間被丟得遠遠的，還是老祖宗說的好啊，禍兮福所依。

“生命，必須的。”生命值加點成功，魏歡沒有感受到任何明顯變化，可能自己變得耐打了吧，不會輕易掛掉，只能等下一場戰斗才能驗證。

此外，他還得到了一個寶貴的技能點，他卻犯了難。

技能樹的作用是大幅增強使用者的戰技和法術，比如減少毀滅系法術的消耗，增加劍術造成的傷害。

魏歡是想點亮治愈技能樹的，可是他不會治愈系法術啊，點了不等于浪費？由此又引申出一個問題，他要怎么學會其他法術？夢境不是天際，買不到法術書更撿不到。

“算了，以后再說。”魏歡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于是不再糾結，決定把這個技能點點在單手劍上，能提高百分之二十的傷害。

魏歡欣喜之余又有些惴惴不安，這場戰斗的主力明明是周玨予，該升級變強的應該是他才對，魏歡不過是給了最后一擊，俗話說就是搶了人頭。

“絕育，我升級了。原來在夢境里殺掉其他角色就能變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他們兩人之間不存在勾心斗角，魏歡選擇向周玨予坦白。

“我覺得，如果這個信息傳開，被所有人知曉，可能會有很多壞事發生。”周玨予沒有一絲不甘和眼紅，他其實很感謝魏歡挺身而出，把終結掉裴挽月的重擔抗下。

“嗯，還是不要伸張為好，西裝男和斯巴達克斯都隱瞞了此事，官方再三強調不準殺害他人，恐怕也是這個意思。”

在夢境里殺人，不僅很難被追查到，還能變的更強，如果這條消息被公之于眾，可想而知，深深埋藏在人心里面的黑暗將會被徹底釋放，罪惡將在夢境里瘋狂滋生，連現實都會被浸染。

“所以說，第一次死亡是用能力當替死鬼，第二次則是真正的死亡。”

真是弱肉強食啊夢境，不對，現實不也是如此嗎，要不說夢境是現實的映射呢，這個世界無論白天黑夜都同樣殘酷。

“再堅持兩三個小時吧，去現實中把傷治好。”

周玨予的表現遠超魏歡預料，向來怕疼的他居然沒有喊叫過一聲，那條長長的傷口確實駭人，連魏歡看了都頭皮發麻。

“你變了呀絕育，變得更爺們了，哈哈。”

“你不也變了嗎，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哪還像個屌絲啊。”周玨予嘴唇發白，還好他的體質遠超常人，不然失血過多會要了他的命。

被周玨予提這么一嘴魏歡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他一直是個擺爛的人，飯菜無所謂，吃飽就行；學習無所謂，盡力就行；未來也無所謂，自己滿意就行。與世無爭的態度體現在行動上就是懶懶散散，沒有動力，暮氣沉沉。你排名超過我了？恭喜哈。他聯考全縣第一？厲害的。我被女生嫌棄？又怎樣。

“我一直都是屌絲啊，游戲宅罷了。”

魏歡笑了笑，唯獨玩游戲時他很認真，寸土不讓，寸金不留，看上的一切都要掌握在手，管你是boss還是npc，誰都別想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