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里附近的慶豐包子鋪里，在周圍人好奇的眼神中，三個小年輕正對著一籠豬肉大蔥包子大快朵頤，桌上已經堆了5個空籠屜。

“不愧是偉大首都，包子都這么好吃?！睗M嘴是油的王躍東摸摸圓滾滾的肚皮，有些糾結地看了眼面前的豆汁兒，猶豫了片刻，還是沒下得去嘴。

江佑白把碗里的豆腐腦吃得干干凈凈，白了王躍東一眼，“早說了這玩意兒你肯定喝不慣?！?

剛剛三人到包子鋪的時候，王躍東非要試試首都特色飲品，江佑白可是知道豆汁兒的威力，但勸了半天沒勸住。

沒成想，王躍東剛喝一口差點沒吐出來。

“我哪知道這東西比我老子的解放鞋還酸爽?！蓖踯S東面色一苦，本著不能浪費食物的精神，捏著鼻子一口干了。

趙磊在一旁直樂呵，還好他聽了表弟的話，喝的豆腐腦。

這就是好奇心害死貓啊...江佑白暗自腹誹，他可無福消受這種自帶痛苦面具的食物。

之前三人出了BJ站后，坐公交車先到了永安里招待所，拿著介紹信開了個4人間，放下行李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精神煥發地扛了一麻袋瓷器出來覓食。

路上還被巡邏的公安同志盤問，好在介紹信一直放在包里，公安同志看了介紹信后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叮囑幾人在首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眼下填飽五臟廟，江佑白便領著哼哈二將一路打聽著走到了秀水北街。

再往北就是三里屯，不過此時的三里屯還冷清得很，既沒有酒吧，也沒有標志性的優衣庫。

放眼望去，長長的秀水北街已經有不少攤販支起了攤，有賣古玩的，有賣絲綢的，甚至還有扯著嗓子賣秋衣秋褲的。

攤販們和沿街各個大使館的哨兵們涇渭分明，互不打擾。

江佑白忍不住感慨，還好這會兒城管還沒成立，不然后世聞名遐邇的秀水街就要胎死腹中了。

這一切都要感謝那個在美國大使館門口執勤的善良衛兵。

江佑白也是后世來BJ旅游時，聽導游說起。

82年秀水街還沒有人練攤，直到有一天一個順義的退伍老兵馱了兩袋子白薯來到這兒。

衛兵剛想示意他離開，老兵便朝他解釋道，自己參加過對越反擊戰，家里的孩子還等著他賣了白薯交學費呢。

興許是退伍老兵身上的舊軍裝讓年輕衛兵有所觸動，于是他頂著挨批評的壓力同意老兵在馬路對面擺攤。

慢慢的，這條街的小攤販逐漸多了起來。

后來，負責使館區的中隊長明確表態：只要外國友人不抗議，他們愛擺什么擺什么。

還別說，這個年代雖然視野不一定開闊，但很多領導都是非常開明的。

就這樣，秀水街成為了小攤小販的樂園。

因為在這里，是存在一夜暴富的可能性的，尤其是那些賣古玩的，給外國友人一頓忽悠，搞不好就能賣個天價。

搖搖頭撇開這些思緒，江佑白在秀水北街和日壇東路的拐角處挑了個空位，拿出一張牡丹花舊床單鋪在地上，招呼著王躍東和趙磊把瓷器擺好。

“喲，哥幾個，瞧著有些眼生，頭一回兒來？”

剛把瓷器擺好，旁邊一個賣衣服的攤主大叔就背著個手過來打招呼。

這人個子瘦瘦高高，渾身沒有二兩肉，大眼睛像蛤蟆一樣凸出，乍一看還有點像李菁。

“南方來的，碰碰運氣。”江佑白咧開嘴，遞上一根紅塔山。

俗話說，煙搭橋，酒開路。大叔接過煙，也收起了幾分對三個年輕人的輕視。

“嘿，局氣！你這些瓷器倒是好東西啊，哪兒倒騰來的？”

“家里長輩弄來的，我們只是幫著賣賣?！苯影纂S便扯了個謊，不想多說。

“害！我就隨便問問，你甭在意。這條街上，有本事、有路子的人海了去了，你看那幾個賣絲綢的大姐，那都是南下蘇州，硬生生趟出來一條拿貨路子?！?

順著攤主大叔手指的方向，江佑白看見斜對面幾十米遠，擺著幾輛平板推車，車上全是各種真絲披肩、圍巾，好幾個老外在仔細挑選。

好家伙，原來秀水街的英文名Silk Street就是這樣來的。

“我看你這瓷器，老外估計也打心眼喜歡的?！贝笫逖凵窳髀冻鲆唤z羨慕，隨后嘆了一口氣，“唉，咱之前也是地道的正黃旗，小時候家里還有一個康熙年間的粉彩花瓶，可惜咯?！?

江佑白沒搭理大叔，他可是知道老BJ侃爺的厲害，這要是接了話茬，他能從中午侃到天黑，從新中國侃到滿清入關。

“Excuse me？”

就在江佑白低頭擦拭著瓷器的時候，一個金發碧眼的女老外在幾人面前站住了腳。

江佑白抬頭一看，頓時感覺一陣眩暈。

大！太大了！

眼前的老外穿著一條牛仔熱褲露出粗壯的大腿，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吊帶T恤，兩個保齡球呼之欲出。

就連兩世為人的江佑白也不禁在心里驚呼一聲，好球！

一旁的王躍東和趙磊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兩個小地方的初哥，哪里見過這架勢，看得那叫一個血脈噴張。

窈窕淑女，君子好球，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老外從攤位上拿起一個粉彩茶壺問道，“How much is the pink teapot？”

“one hundred and twenty，if you really like it，I will give you a discount of 20 yuan?！苯影子昧骼挠⑽幕卮鸬馈?

一旁的王躍東目瞪口呆，小白什么時候口語這么牛了，背著我偷偷進步，好兄弟做不下去了。

“OK，I will take it.”

“Thanks， this teapot is as beautiful as you.”江佑白把瓷器用報紙包好，順便小夸了一句。

老外歡天喜地地接過瓷器，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幣遞給江佑白，開心地走了。

接過紙幣，江佑白一時愣在了原地，有些傻眼。

不應該是10張大團結嗎？怎么只有一張？

定睛看去，紙幣上萬里長城的圖案巍峨大氣，更加顯眼的是“外匯兌換券”幾個大字。

竟然是外匯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