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湘城，電視臺。

徐導看著空蕩蕩的舞臺，抬手擦了擦額頭不停滑落的汗珠。

誰啊，把空調開那么熱！

“還沒聯系到楊帆嗎？”徐導詢問著旁邊的助理，語氣并沒有往日里那么的平靜。

“聯系不上。”助理搖搖頭。

“盛磊呢？”徐導深吸一口氣，說道：“就是楊帆的那個經紀人。”

“他的手機也無法接通，我還聯系了頂峰娛樂，那邊說盛磊已經被辭退了，至于楊帆老師新的經紀人還沒有安排。”助理滿面愁容。

“這算什么事啊！”徐導看著空蕩蕩的舞臺，這個舞臺是他重新包裝過的，請的音樂老師都是國內頂級，一直等著楊帆來彩排。

可是……人就是沒到！

如果僅僅只是遲到，那么他倒是不在意，這完全就是失聯，就像發生了什么意外。

漸漸他的心中浮現出許多不祥的預感。

“楊帆啊，你可不能出事，不然你讓《歌王》怎么辦啊！”

徐導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現在第十季《歌王》能走多遠已經全都押注在楊帆的身上，任何競演歌手缺席，他都不會有什么情緒波動，唯有楊帆，不能有失。

“李諾希那邊準備的怎么樣？”徐導詢問道。

“彩排過了，據說效果挺好，徐導您要去看看嗎？”助理問道。

“不去了，你繼續跟進盯著楊帆的動態，一旦有消息第一時間跟我說。”徐導擺擺手，轉身離開，現在他哪有心情去看別的歌手彩排。

李諾希的實力確實很強，手里又有楊帆寫的歌曲，可以說是一張底牌。

有了這張底牌，足以讓第三期節目增加不少噱頭，可是，這終歸只是底牌，楊帆則是節目的基本盤。

沒了基本盤，收視率怕是要崩掉，再有底牌也起不到效果。

徐導越想越是焦慮。

自從第十季《歌王》第一期收視率破紀錄之后，他在臺里可謂是面子十足，原本他的地位就高，現在更是備受尊敬。

那天，水果娛樂CEO張星宇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隱晦的表達如果這一季《歌王》能持續這樣的勢頭，橫掃國內綜藝，那么他可能會被提拔到管理層，甚至拿到水果娛樂的股份。

以水果娛樂現在的市值，拿到小部分股份，就可以坐地成為富豪了。

徐導也是人，也會心動，只要心動了，就會患得患失。

現在楊帆就是他手中的救命稻草！

……

晚上。

所有競演歌手包括挑戰者都已經彩排結束，明天晚上《歌王》第三期就要開始錄制，同時，第二期也將在水果TVapp上首播，時間不足24個小時。

楊帆還沒消息！

徐導的心漸漸有點涼了，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必須要去想應急預案。

如果楊帆真的缺席，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能夠說服觀眾，讓大家不會對節目失去信心。

“鈴鈴鈴——”

就在這個時候，徐導手機響了，他趕忙拿起手機，接通電話，直接開口問道：“有楊帆的消息了嗎？”

“老徐，楊帆果然沒到，對吧。”手機的另一邊是熟悉的淡漠語氣，輕飄飄卻透著一種威嚴。

這道聲音他太熟悉了，每次早會，都能聽到，正是水果娛樂CEO張星宇的聲音。

咋回事？

我太累了出幻聽了嗎？

徐導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確實是他的助理。

“老徐，你來一趟，我就在你的辦公室。”張星宇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完就掛了。

“哎……”徐導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禁有種少年時偷偷打游戲被老師抓包的感覺，他走到辦公室門口，在外面站了一會，連續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這才走進去。

進去以后，率先看到助理站在屋子里，不停的在給他使眼色。

辦公桌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戴著無框眼鏡，成熟穩重中透著少年感，仿佛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只有底蘊。

“老徐，說說吧，楊帆是怎么回事？”張星宇說話的時候，依舊低頭看著手中的報表，這是第一期節目詳細的實時收視率，一直放在徐導的桌面上。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我正在剪片子，手機恰好沒電了放在桌上充電，等我看到的時候，有三通未接來電，兩通是楊帆打的，一通是楊帆經紀人盛磊打的，我依次回撥，都是無法接通，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聯系上。”徐導無奈的搖頭。

“這一季請楊帆是你的主意？”張星宇沒有發表自己的觀點，而是繼續詢問。

“是。”徐導點頭承認。

“你有沒有對楊帆做背調？”張星宇持續發問。

“做了。”徐導硬著頭皮說道：“他的背景挺簡單的，出道兩年多一直在頂峰娛樂，跟許君婷組合成‘青鳥傳說’，除了沒什么大用，也沒有劣跡。”

“沒有劣跡？”張星宇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抬眼徐導，那雙漆黑的眸子透過鏡片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依舊是那副冷漠的語氣說道：“私生女是怎么回事？”

“這……”徐導猛地深吸一口氣，他明白，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不算劣跡嗎？”張星宇輕飄飄問道。

“我，我沒查到這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導微微低下頭，不敢看張星宇的眼睛。

“如果不是最近微博鬧得沸沸揚揚，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今天上面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約我去喝茶，我剛回來，就到你這里了，老徐，你猜猜，他們跟我談話的主題是什么？”張星宇平淡冷漠的語氣中壓迫感再次加強。

“楊，楊帆嗎？”徐導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聰明。”張星宇就像是在夸獎小孩子，抬起左手，撐了撐下巴，緩緩說道：“可能楊帆那邊也受到了什么警告吧，這些我不清楚，第三期不來挺好的，直接按照違約處理，下律師函吧，以后也不用錄了。”

“啊？！”徐導覺得一道霹靂將他擊中，原本腦海中設想的美好瞬間崩壞，連忙說道：“臺長，我覺得楊帆不是這樣的人，這里面肯定有什么隱情，只是他不愿意去跟公眾解釋自己的生活。”

“解釋？怎么解釋？你會跟公眾解釋混亂的私生活嗎？”張星宇眼神愈發凌厲，拿起手中的報表，說道：“老徐，你想保楊帆，就是因為這份收視率吧，難道你想讓《歌王》這種A+級綜藝節目為劣跡藝人陪葬嗎！”

“臺長，有那么嚴重嗎？”徐導抿了抿嘴，他一天都在等楊帆的消息，沒太關注事態的發展。

“非常嚴重！”張星宇點點頭，表情驟然變得嚴肅，語氣也發生了變化，說道：“今晚你們加個班，將第一期節目中楊帆的鏡頭通通剪掉，失德藝人不能出現在廣播電視節目里，不能給觀眾帶來不好的引導。”

“可……可是……那是《平凡之路》啊！”徐導牙齒都快咬碎了，心中滿是不甘心。

“沒什么可是的，第二期中楊帆的鏡頭也都剪掉，把片頭曲換掉，發微博給公眾道個歉。”張星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冷冷說道。

“這……好……知道了。”徐導的心驟然沉了下來，眼神都變得黯然無光。

……

魔都，紅星敬老院，二樓大廳。

林釗將投影儀設備調試完成，又到了老人們一起熱鬧的時間了，今天準備播放第十季《歌王》的第一期。

這一期節目林釗看過了，反響很不錯，尤其是楊帆唱歌的時候，給他很大的感觸。

必須得讓這些老伙伴們聽聽。

大家都是曾經見過山和大海的人，每個人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都會有自己的感動，或許還能回憶起一些崢嶸歲月。

林釗將敬老院中的所有老伙伴都聚集起來，打開電腦進入水果TV桌面版，連接投影儀，正式進入視頻畫面。

播放開始。

視頻開場就是跟往季一樣的開頭，巨大的金話筒從屏幕上出現，浮現出《歌王》的專屬logo。

“咦？”

林釗疑惑的在電腦上確認，播放的確實是第十季，沒有弄錯啊！

平凡之路呢？

那首跨過山和大海穿過人山人海的經典主題曲呢？

打開方式有問題？

林釗默不作聲盯著幕布，投影依舊在播放，進場便是其他競演歌手的片花，完全沒看到楊帆的影子。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他拿起手機，進入水果TVapp，進入第一期，發現跟投影一樣，發生了變化。

這讓他心中產生了一絲絲不祥的預感。

他熟練的拖拉進度條，找到以前聽《平凡之路》的地方，赫然發現歌沒了！

“怎么回事？”

林釗退出水果TVapp，進入到微博，視線定格在熱搜第一上。

【楊帆遭到封殺！】

林釗臉色驟然大變，點進去看看，一條條評論快速的刷屏，實時熱度極高。

“失德藝人慘遭封殺哈哈哈哈舒服了！”

“劣跡藝人應該的！”

“這種人被封殺簡直大快人心！”

“可惜了平凡之路，歌好人不行，支持封殺無良藝人！”

“《歌王》里已經沒有了楊帆的鏡頭！”

“現在我看看那些YF的粉絲還怎么嘴硬！”

“……”

一條條刺眼的評論在林釗的眼前劃過，讓他許久沒有強烈波動的心產生了憤怒的感覺。

楊帆失德？

楊帆劣跡？

楊帆無良？

那你們呢，你們算什么？

林釗眼前浮現出楊帆那天來到紅星敬老院的樣子，那眼神中真摯的善良絕對不是偽裝的。

而且，他一直觀察著，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楊帆捐款的事情。

他沒有跟敬老院的老伙伴們說，消息沒有從他這里傳出去的可能性，所以，他可以肯定，楊帆那邊沒有說一點。

這是什么品性！

林釗聽說過做好事不留名的事，但是，僅僅限于聽說，從沒見有人做到過。

“不行。”

“我不能坐視不理。”

“楊先生這樣善良的人，不應該被這么對待！”

想到這里，林釗眼神堅定，拿起手機，熟練的按下了一串號碼。

這是一串數字，沒有備注，但卻印在了他的心中，幾十年未曾遺忘過。

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聯系了。

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跟你通話，縱使心里不情愿，但楊先生的事情，他無法視而不見。

林釗手指輕輕按下，手機傳來呼叫的聲音，幾秒后，電話通了。

一道溫柔中透著剛毅的女聲從聽筒中響起，似乎是有些不敢確定，聲音有些細微的顫抖。

“喂，老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