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厲霆深的那一瞬間，我也愣住了。

我本想悄無聲息的溜回臥室，沒想到一進門，就遇到了厲霆深。

唉，我的運氣，一向很差。

怕什么，就來什么。

我現在，臉上身上都是血漬，濃烈的血腥味縈繞在我周身，將我襯托的，活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厲霆深瞳孔顫了顫，短暫的震驚后，他抿了抿薄唇，然后向我走來。

他伸手，似乎想碰我，可我卻側身，躲開了。

厲霆深有很嚴重的潔癖，而我現在……太臟了。

身體臟，靈魂也臟。

“我先去洗個澡。”我張了張嘴，聲音無比沙啞，跟烏鴉叫一樣，難聽死了：“……有事，一會兒再說吧。”

厲霆深目光深沉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話想說，但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口。

他點點頭，然后轉身，陪著我一起上了樓。

我回到臥室，然后走進洗手間，打開淋浴頭，開始沖刷這一身的骯臟。

其實厲霆深的反映，挺讓我意外的。

因為，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看到了我渾身是血的出現在了他面前。

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誤以為，我殺人了。

所以厲霆深在剛看到我的時候，才會慌了神，當時，他肯定以為，我一時沖動，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可他沒有責怪我，也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來審判我，他的第一反應，是上前來查看我有沒有受傷。

真溫柔啊……在冷水的沖刷下，我緩緩揚起了，蒼白的唇，一邊掉眼淚，一邊虛弱的笑了：厲霆深，你怎么可以這么溫柔？

其實，熱水器里是有熱水的。

但我沒有開熱水。

我以一種自虐的方式，用冷到刺骨的涼水，沖掉了身上已經凝固的血漬。

這個澡，洗了半個多小時才洗完，可即便洗完了，我仍舊感覺，我身上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無論我用沐浴露洗多少遍身體，這血腥味仍舊如影隨形，怎么除也除不掉。

于是我知道了，味道不在身上，在心里。

這樣也好，我想：就讓我記住這血腥味，直到復仇成功的那一天。

這味道會時時刻刻提醒我，我的敵人，有多可怕，多殘忍。

我必須變得更強，更狠，更決絕，才能在這場以命做賭的角斗場里，獲得最后的勝利！

于是，我不再糾結身上的血腥味，我拿起浴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然后用浴巾裹住頭發，走出了浴室。

洗澡水真的很涼，洗完澡后，我的嘴唇都微微發白，我在臥室緩了一會兒，這才換上睡衣，走出臥室。

出來后，我先去客廳溜達了一圈兒，可厲霆深并不在客廳，我正疑惑，他跑哪兒去了，幫傭恰好從樓上下來。

“林小姐，您在找厲總吧？”幫傭笑著說：“他在書房，和葉先生還有莫先生談事情呢。”

客廳人多眼雜，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早該想到，厲霆深在書房。

“好的，我知道了。”我輕聲說：“謝謝你，張姨。”

說完后，我轉身上了樓。

等我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的時候，厲霆深和葉向南，還有莫程昱已經聊得差不多了。

看樣子，葉向南和莫程昱，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跟厲霆深解釋清楚了，厲霆深眉眼間不再有絲毫的慌張，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沉著冷靜，一副即便天塌了，他都會為我撐著的可靠模樣。

“你還好嗎？”見我進來了，厲霆深的視線，落到了我身上：“臉色怎么這么差？”

我笑了笑，聲音很輕的說了句沒事。

厲霆深卻皺起了眉：“不舒服的話，就回房間休息會兒吧，不用急著來見我。”

他肯定以為，我臉色差，是被喬家人的慘死嚇到了。

但其實不是的，雖然喬遠山和沈秀君死的時候，我確實被嚇得不輕，但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我臉色差，是被冷水澡凍的。

“我真的沒事。”我說：“放心吧，我沒你想的那么脆弱。”

這句話，本來是想安慰厲霆深，可沒想到，聽完我的話后，厲霆深好看的眉，瞬間皺的更深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苦澀一笑：“我倒希望你脆弱一點。”

我其實能感覺到，厲霆深很希望，我能多依賴他一點，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

但可惜的是，我不能這么做，因為復仇，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一條，充滿了罪惡和骯臟路，這條路，我只能自己去走。

我可以染上一身污血，但我不能，讓血濺到厲霆深，或者秦煜城的身上。

厲霆深和秦煜城，都是好人，他們的人生路應該干干凈凈的，不能被血染臟。

“算了，不說這些了。”見我沒有接話，厲霆深也識趣的，轉移了話題：“剛才葉向南和莫程昱，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解釋清楚了，人既然不是你殺的，那我們就沒什么好怕的。”

“江云嵐在警方，應該是有內線的，接下來，她肯定會做兩手準備，一方面控制網上輿論，往你身上大潑臟水，一方面，誤導警方調查，讓警方懷疑殺人的是你。”

“警方那邊，我會安排人去盯，不會讓江云嵐鉆空子，至于輿論方面，你手里有什么能用來攻擊江云嵐的證據嗎？跟我同步一下，我好安排輿論反擊。”

我還沒開口，厲霆深已經進入了戰斗狀態，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了。

他確實是個可靠的男人，有他在，真的很讓人心安。

可我……不能把他牽扯進來。

這是一灘渾水，誰進來都會惹得一身騷。

“這件事你別管了。”我輕聲道：“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跟晉以琰商量好，應對辦法了，警方晉以琰會派人盯，輿論方面，我也有猛料能跟江云嵐耗到底，所以你不用擔心，也不用管那么多。”

我三言兩語，便將厲霆深排斥在了計劃之外。

厲霆深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眉眼間已有怒色。

“怎么？”厲霆深陰著臉說：“有了晉以琰，就不認我這個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