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吳聽睡著了。

睡夢里聽見心臟緩緩跳動的聲音。

在心跳聲的背景音當中。

這幾日的記憶畫面化作了一條長廊，吳聽在當中走馬觀花。

關鍵的信息在吳聽經過時，就會像是一塊泡沫浮出水面，展現在吳聽眼前，吳聽漸漸走，展現的信息也漸漸變多。

王陵心、手心傷口、無賴、繃帶、警局、兇案、探望、藍瞳、機械臂......最后是自己照鏡子時看見的胸口金屬聚合物占據了整個畫面。

在這一瞬間，黑色的金屬聚合體，在胸口瘋狂扭動。

掙脫血肉化作一道黑錐。

穿破了一個又一個的記憶畫面。

——吳聽晚間兼職的便利店。

無人時的自動門叮咚作響，堆滿飲料的冰柜里凝結霜花的金屬脈絡，蔓延成巨大的蛛網，在蛛網之下學生收銀員脖頸后突然如金屬般皸裂，露出底下轉動的齒輪組，齒輪之下黑暗如深淵。

“哥哥衣服里有星星在閃！”

突然一個牽著家長手的小孩，手指著站在收銀臺的吳聽。

解救王陵心的當天晚上，吳聽也并非躺在床上安眠。

而是蜷縮在浴缸里，看著胸口漆黑金屬猶如水銀一般順著血脈筋絡向鎖骨蔓延，朝著頭顱吞噬而去！

浴缸的四周，瓷磚縫隙扭曲滲出瀝青狀黑色物質，凝結成三具亡者一般的機械骨架：

“進化需要完整閉環。”為首的骷髏下頜開合，空洞眼眶涌動著液態金屬。

“肝臟提供催化酶，眼球構成光學矩陣，而您的心臟...”冰冷的金屬指骨抵住吳聽暴突的機械動脈，“本就是我們的反應堆核心。”

吳聽猛然驚醒！

大口喘息之后，

沖到洗手臺擰開水龍頭，捧了一把水潑在臉上，想要自己清醒。剛想松一口氣，低頭卻猛然發現出水口不斷吐出的是黑色的金屬砂礫。

滴滴！滴滴！滴滴！

伴隨著震動，設置了5:40鬧鐘的手機在吳聽枕邊不停響鈴。

這是上學的起床鬧鐘。

人總是無法知道自己何時睡著，但是能知道何時醒來。

就比如說現在。

吳聽伸出一只手指，拉著鬧鐘結束的紅色按鈕滑動，關閉鬧鐘。

然后緩緩睜開眼。

——原來都是噩夢。

穿好衣服，洗漱，對著鏡子整理儀容——如貓窩一般亂糟糟的頭發。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卷起胸口的T恤。

細細觀察之下能夠發現，那塊黑色的金屬聚合物，正在幅度極為輕微地一漲一縮，其上細密的金屬鱗片緩緩開合...

就像是會呼吸，同吳聽呼吸的頻率大致相同，但又明顯是兩個個體。

吳聽意念集中在聚合物之上，感受著這個“新出現的個體”的呼吸。

然后猶如一道細微的閃電在腦海中閃過！

他心念一動。

“雷電感”瞬間遍布全身，胸口的聚合物迅速膨脹，化作水銀一般性狀的黑色液體順著血脈筋絡迅速蔓延，一直沖上脖頸，隱隱泛著藍光。

鏡中的眼瞳周圍開始泛出鈷藍色的光暈。

腦海有一股眩暈感...

這不行。

吳聽的意念將化作紋路的金屬聚合物引導，將這股“雷電感”引導。

引導去哪里呢？

吳聽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掐住無賴脖子的右手。

霎那間，所有的黑色聚合物紋路便如同收到命令般朝右臂沖去！

右臂整個膨脹一圈，手中的牙刷瞬間被捏得粉碎！

“握草！我的牙刷！”吳聽痛呼，趕緊松手。

然而從指尖滑落的卻是一串白色的塑料粉末，和砸在地上變成兩截的牙刷“遺骸”。

“我的5塊錢！”

吳聽扶額。

來不及為犧牲的牙刷哀悼。

吳聽看向此刻右手上被包圍的紋路散發著愈發明亮的藍光，就像是整條右手被一圈奇異的藍花捧簇。

吳聽松了一口氣。

右手上的藍色紋路瞬間變回黑色的金屬本色，快速收縮回胸口位置。

如同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般，黑色的金屬聚合物靜靜的躺在皮膚上“呼吸”。

吳聽再度嘗試。

紋路蔓延。

右臂膨脹。

再度收縮。

手上又拿起一根木筷子。

又再度嘗試。

紋路蔓延。

右臂膨脹。

木筷子被捏得粉碎，木屑橫飛。

又再度收縮。

最終在鏡子前，吳聽虛握了幾下變回正常的右手。

吳聽確認。

現在他已經能夠自由控制了......

“好吧。”

“原本平淡的日常，真的變成了脫韁的野馬，一去不復返了啊...”吳聽苦笑道。

而后，

隨便對付了一口早餐。

吳聽出門，

如常去學校。

在地鐵上，吳聽先將一件事劃入當日的規劃。

那就是，晚上去打折的超市買一把牙刷。

而后便是下午放學后去游樂園的打算了。

反正路上也無事，吳聽拿出手機，先看了看今天的新聞。

好在沒有新的兇案發生，吳聽隱隱松了口氣。

不過在瀏覽短視頻的時候，倒是看見幾件挺樂的事情。

一個沙雕網友說，她家的小愛同學突然會和她頂嘴了。

一個音響幾乎要急得伸出手來打它的主人。

還有一家的仙人掌突然死而復生，并且長勢驚人，博主展示，長出來的仙人掌都把旁邊的金屬水管擠出了凹陷，就像是鋼鐵一樣堅硬。

“對了。”

吳聽想起了什么。

打開微信，找到那個海鷗頭像，給許大叔說說自己控制胸口金屬聚合物的情況。

至于那什么活性粒子、機械因子，吳聽還沒有什么感覺，可能是有哪里不太對。

得問個清楚。

“許大叔，我現在能引導胸口的金屬聚合物強化右手了，這對勁嗎？”

吳聽想了想，昨晚似乎有一位群友說他不喜歡被人叫做大叔，要不改成許大哥？

“......還是算了吧。”吳聽心想。

發了消息后，等了幾分鐘也沒有回復。

可能是還在睡覺吧。

畢竟現在才六點幾分。

“同類友好互助會”的99+消息倒是還在跳動。看來是已經有人醒來了。

反正時間還早，地鐵要坐二十來分鐘。吳聽便點開群聊。

一進去便見到好幾張圖片。

紀云霄：照片1*站在24小時營業藥店門口。

紀云霄：照片2*藥店前臺上玻璃桌面上擺滿的大大小小各種包裝，種類繁多的藥物。

紀云霄：“我給店員說開點鎮靜藥，他給我拿了這些，剛才掃碼好像是付的249塊。群友們，這對勁嗎？”

現實中，地鐵、座位、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