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事發似是將奕楓嚇得不輕,將她帶回來后,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小山河里,還發了話,定要她練出個名堂才準出來。
華闕便抱著驚月劍住進了這方寸天地。
山幽水清,繁花似錦,一方小院掩映在桃林中,流水繞屋而行,清可見底。
好一個世外桃源的模樣。
華闕在心中感嘆一番,推開虛掩的院門走進。
“這乾坤盞中美則美矣,可怎么不像師父說的那樣靈力充足……”
華闕微微蹙眉,她雖法力低微,可卻也摸到些修仙的門路,總不會察覺不到天地靈氣。
華闕踏入木屋,所見之處竟有人生活過的跡象。
榻上衾被微亂,香爐中青煙漫溢,案上宣紙鋪開,一幅字寫到一半。
她眨了眨眼,又探手去觸碰那青瓷茶壺。
果然尚溫。
華闕心驚,師父沒和她說過乾坤盞中有人啊。
闖別人的屋子總歸是不好的,她返身快步離開,還帶上了屋門。
華闕不敢掉以輕心,握著劍繞著桃林轉了一大圈,可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山北側,桃花開得仍舊茂盛。她尋了個空地思索起驚月劍法。
十三式劍招熟稔于心,幾遍下來,竟也能有些威力。
劍氣漸漸成型,她反手一揮將其送出,所到之處桃花簌簌落下,卷成浪潮向外散去。
波動平息,華闕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花瓣襲過的地方,竟出現了一個人。
那小男孩叼著一根草坐在樹枝上,左肩一朵桃花懸而欲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咦,怎么換了人?”
華闕聞聲抬眸,心中一凜,“那方院子,可是你的地方?”
卻見他搖了搖頭,瞇著眼慵懶道:“那里從前住了個玄衣人,我睡了一覺剛剛醒來,便見到了你。”肩上那朵桃花隨著他的動作掉落,飄忽墜地。
“玄衣人?”
器靈打了個哈欠點點頭,上下打量著她。
忽然他翻身蹦下樹杈,指著他手中,滿眼驚訝,“這不是那人的劍嗎。”
華闕舉起手中的驚月,“你說那玄衣人拿著這把劍?”
見他點了點頭,華闕垂眸嘀咕道:“原來是師父……”
她反身跑回屋中,再次仔仔細細瞧著屋中陳設。
小山河內外時間流逝不同。外界百年放在此處竟不過片刻。
小男孩一愣,閃身跟上她的步伐,“你的師父?那人是你的師父嗎?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如今再看去,屋中的東西確實是奕楓會喜歡的樣子。她轉過身來,淡笑道:“他是三界第一劍仙。”
“哈哈!”那小男孩聞言拍手,“原來我是三界第一劍仙的器靈。”
華闕眨了眨眼,“那尊敬的三界第一劍仙的器靈大人,你可知這乾坤盞中何處天地靈氣最濃?”
器靈斜睨她一眼,“這乾坤盞中自然都是我的地盤,這里的天地靈氣,自然也都進了我的肚子,你尋它做什么?”
華闕在那木椅上坐下,橫劍桌前,嘆息道:“還不是我師父,把我送進這里練劍,非要我練出個名堂來才能出去。”
“天地靈氣不能給你,不過……既然你是第一劍仙的弟子,我便大發慈悲指點你一番。”
他說著突然發難,一掌拍過來,華闕微驚,向后仰去,躲開了這凌厲的一掌。
她拿起劍,閃身沖向屋門,“要打也出來打,莫弄壞了師父的東西。”
器靈似是沒想到她反應如此之快,竟能躲開自己全力一擊,咬了咬牙再次追上去。
甫一正面相交,華闕不敵,驚月劍脫手釘在不遠處的地面,她后退幾步撞上一棵樹。
她吐了一口血出來,起身將劍拔出,又迎上器靈的招式。
劍招中途變換,將那器靈看得愣怔,半路改劈為刺,器靈揮手聚起一團花瓣擋在身前,堪堪接下這一劍。
他咬了咬牙,這女娃娃竟如此不好對付。
又是一式殺招。華闕劍術愈發精進,憑自己刺了器靈一劍,鮮紅刺目,她本想收手,可驚月見血劍氣暴漲,幾息后光芒散去,已經不見那器靈的蹤影。
收了招后才覺虛弱,華闕拄劍于地,緩了許久。
乾坤盞中的波動一次比一次劇烈,奕楓有些擔心,站在乾坤盞面前眉頭緊鎖。
他自信驕傲,總是不愿去想事情最壞的結果,可這次不同,若她就此死去……
若此時白弦在旁,便會瞧見奕楓周身仙力四溢,神情冷峻,素來平靜的面容上似乎還帶著些恐懼。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奕楓微驚,周身聚起的洶涌仙力霎時間如煙消散。
華闕抱著劍踏出小山河,第一眼便瞧見了熟悉的玄衣。
許是想念,許是驕傲,她仰首展顏一笑,“師父!”
奕楓將目光從碎裂的乾坤盞上收回,落入粲然笑意中,頷首應聲,“嗯。”
雖沒入劍仙境,卻能以蠻力破開法器,倒也……有幾分天賦。
又是一道白光由遠及近,白弦抱著小狐貍出現在他身邊,見到華闕后眼前一亮,“小闕兒這么快便出來了。”
可說完又發覺不對,“你是怎么出來的?”
華闕聞言微怔,“不停練劍,每日和那器靈打架,終于有一次勝了他,便出來了。”
白弦聞言笑開,“難怪難怪,這乾坤盞中竟凝成了器靈。”他轉眼看向奕楓,“交給我吧,我來修好它。”
奕楓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聞言點頭。
華闕更摸不著頭腦了,她睜大了眼,“難道……不是這樣出來的嗎?”
奕楓對她輕笑,“是這樣的,你做的很好。”
華闕黯然垂眸,“可我并沒有成仙,我仍是個凡人。”
見她興致缺缺,奕楓抬手撫上她發頂,安慰道:“并非只有修成劍仙才可出乾坤盞,從內破開陣法亦是一種途徑,恰逢器靈初成尚且虛弱,你能順勢應時抓住機遇,不算取巧。”
運氣有時也能決定勝負,而這也正是他所缺少的。
華闕看著那碎裂的茶盞,“乾坤盞碎了……”
奕楓則看著她,不過如今有華闕在,倒是補上了他所缺少的運氣。
“不算什么稀罕物,碎了便碎了。”
華闕見狀閉了嘴,默默在心中為那只器靈唏噓一番。
若他知道奕楓對他的死是這么個態度,指不定多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