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帕維鎮術士協會的分會長利亞姆，是個五階術士。你看那個唐夫，雖然臉上誰都瞧不起，但對上利亞姆他還是不敢造次。”

“為什么啊？”緹雅問。

“因為利亞姆是詛咒術士，而且最擅長遺忘詛咒，輕則讓對手忘記上一秒在想什么，今天準備干什么，如果全力施展，搞不好能讓法師徹底忘記咒語。

“唐夫這個年紀的人如果被利亞姆暗地里下咒，會慢慢變成個不會念咒的啞巴法師，屆時難以判斷他是年老癡呆還是真的被暗算，所以他忌憚對方。”

“這么厲害……”

緹雅頓時對詛咒術士心生向往。

“厲害什么啊，他大概是遺忘詛咒練久了，自己也成了個健忘的人，經常丟三落四。”

“路德為什么對他這么了解？”

“我可以給你現編一個合理的理由，你要聽嗎？”

“那我不要。”

緹雅拒絕的很干脆。

隨著協同度的提升，她也已經適應了路德時不時就會帶來一些驚喜。

她很好奇，但她知道沒必要多問。

她已經度過了因為無知所以對一切心懷恐懼的那段時光，現在她能自己做出判斷。

談話間，四人來到了一間空蕩蕩的法術練習室。

一踏進這里，緹雅便感覺自己至少被削弱了一半實力。

“緹雅。”

伊莎拉忽然開口。

“在……在！”

緹雅身體一顫，老師這語氣可不怎么和善。

伊莎拉平靜道：“把你的惡魔召喚出來吧，還有你的魔典，我們需要向法術委員會的人解釋清楚這件事，并妥善解決它。”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直接被戳穿，緹雅還是低頭喃喃道：

“老師，我……”

唐夫頓時激動了。

“惡魔？什么惡魔？還有惡魔？？？這個未經注冊的術士還私自召喚了惡魔！？”

“唐夫閣下。”利亞姆看向他：“我沒有回避閣下就是為了妥善解決這件事，你應該不想聽我說些多余的話吧？”

唐夫悻悻閉嘴，但臉上的激動沒有散去。

他自王都薩索城而來，為的就是給伊莎拉夫人制造麻煩。

從對方申請魔典開始他就纏著她，就為了今天從源頭上拿捏對方。

“你這一路上都在和它談什么？它在向你求救嗎？”

利亞姆轉向緹雅，他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

緹雅心中慌亂，但迅速恢復鎮定。

這些天在回響中經歷的失敗、痛楚、死亡，都在某種程度上磨煉了她的意志。

既然路德什么都沒說，那就意味著現在是檢驗自己的時候。

這是兩人在回響中培養出的默契。

她能感受到路德還在陪著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么可害怕的。

少女昂起頭：“他沒有向我求救，他告訴我你可以把這個煩人的法師變成啞巴，所以安慰我不用擔心。”

利亞姆先是一愣，隨后輕笑。

唐夫憤怒的臉皮都在顫抖，但一言不發。

“很有趣的惡魔，你也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利亞姆嘆了口氣。

“孩子，你的老師說你天賦卓越，這不意味著你可以仗著天賦亂來。我能感受到，你的靈魂很強韌。

“所以我相信，假以時日，你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元素術士，振興你的姓氏和家族，而不是因為一只惡魔葬送了未來。”

唐夫嚷道：“她已經沒有未來了！違禁召喚惡魔，她……”

利亞姆看向他，他立即閉嘴。

“這是最后一次警告，來自法術委員會的先生。”

利亞姆說完，示意伊莎拉上前勸說緹雅。

忽然，緹雅后退了半步。

“我申請‘火環試煉’。”

“什么？”

兩名術士一起驚愕，倒是旁邊的唐夫在錯愕后爆發出聒噪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被魔能燒壞了腦子的白癡，自取滅亡……”

“緹雅，是誰告訴你的？”伊莎拉臉色嚴峻：“是那個惡魔嗎？”

利亞姆也皺眉道：“孩子，你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你不知道那個試煉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

緹雅微笑道：“那是一種危險的實力考核手段，同時開啟若干個溝通荒獄13層的惡魔裂隙，形如火環因此得名。野生的次級惡魔會從裂隙源源不斷鉆出，參與試煉的術士需要堅持到所有門關閉為止，不死不休。”

她看向唐夫：“聽說法師們以前也采用類似的方法考核等級，為什么后來取消了呢？是因為怕死嗎？”

“你指望以此來激怒我嗎？只有你們把這種血腥低效的考核手段奉為圭臬，法師們生來就是為了追求真理的，怎么會如此冒險。”

唐夫刻薄地回應道，隨后傲慢地看向兩人：

“她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我可沒逼她這么做。我希望試煉在一個小時內開啟，屆時我會邀請法術災害監管部的同僚來一起監督。

“在那之后，如果她還活著，我們再來談談違規魔典和私自召喚惡魔這兩件‘小事’。”

唐夫大搖大擺地離開，留下兩名臉色鐵青的術士。

“緹雅……”

“老師，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是的，這些信息都來自我的惡魔。”

看到少女這份堅定的樣子，利亞姆嘆了口氣。

火環試煉由來已久，但過去使用者寥寥無幾。

如今還知道這件事的術士都不多，何況是惡魔呢？

這顯然是個博學且長命的惡魔，這種存在必然不可能是什么烈焰小鬼之流。

它能早早和緹雅簽訂契約，卻沒有趁機吃掉這個甜美的靈魂了，只能說明他所求甚多。

一份真正的惡魔計劃向來周密、殘忍、陰毒，深淵之門戰爭就是最好的例子。

利亞姆已經后悔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摻和進這件事了……

術士，術士啊……

王都的政治漩渦擴散到了這里，協會的處境本就風雨飄搖，現在是要被這把火徹底燒毀了嗎？

利亞姆自嘲地笑笑，什么也沒說，直接離開了練習室。

這里只剩下了師徒兩人。

見伊莎拉的身體搖搖欲墜，緹雅連忙上前攙著她。

“老師，你也不相信我嗎？”

伊莎拉本想甩開她，但又有些不忍，所有埋怨都化為一聲長嘆。

“這是最壞的抉擇，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伊莎拉嘆息道：“你能在一個月里成長到如今的地步，天賦毋庸置疑，但天賦不代表戰斗力，火環試煉最考驗的是反應和施法技巧，這些都沒來得及教你啊……”

“老師，我——”

“你或許有一個強大的惡魔，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惡魔越強大，帶給那些人的沖擊力就越強，他們怎么會允許你和你的惡魔繼續存在？”

緹雅還想說些什么，但被路德暗地里勸住。

“沒必要解釋，事實勝于雄辯。”

伊莎拉忽然搖了搖頭：“不說這些了，讓我看看你的魔典吧。”

“是，老師。”

緹雅從布包里翻出魔典交給她。

伊莎拉如枯骨般的手指在暗紫色的封面上撫過，嘴里喃喃道：

“還記得燃魂之觸嗎？我說我25歲時在這個法術上吃了苦頭。”

“記得。”

“我那時三階，也申請了火環試煉，結果便因為燃魂之觸讓自己的烈焰小鬼暴走反噬，我付出了一雙手作為代價。從那時起我便篤定惡魔不可信，但是……”

“但是后來您想通了。”

“是的，我45歲時想通了。既然前提是奴役，那么就要做好被背叛的覺悟……這也是我不看好惡魔術士的原因，那么孩子，你做好這個覺悟了嗎？”她問。

“難道術士和惡魔就不能是合作關系嗎？”

“術士和惡魔怎么可能……”

伊莎拉突然失聲，盯著魔典封面上隱約浮現的惡魔頭顱。

“這個符號……這是……

“這是喬吉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