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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立刻派人去通知皇上身邊的心腹太監李大年,說是有急事.果然不大一會兒,李大年便趕了過來.婉兒也不客套,把事情的原委簡單說了一遍,當然沒有提皇后以及害死茜草那一節,以免話越說越多,牽涉的人越來越廣.有些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大年捏著下巴頜,胖胖的臉兒此刻也是布滿嚴肅.他沉吟著說:”這件事確實有點不好辦,畢竟冷淑妃的宮女死在你這兒,說一句死無對證,也沒有什么不可以.況且冷淑妃向來和你不睦,抓住這個機會,她肯定會大鬧一場的.懿嬪這件事有欠考慮的地方.”

婉兒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所以才請公公來想法子.好在我這里還有人證,物證.”

李大年說:”人證方面嘛,說起來全是您自己的手下人,外人會怎么想?和芙蓉聯絡的人是素娟,現在她死了;而芙蓉連冷淑妃的面都沒見著,冷淑妃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凈.芙蓉是你的宮女,冷淑妃若倒打一爬,說你指使下人誣陷她,情況只怕還要復雜.以冷淑妃的個性,她絕不會束手就擒的.”

婉兒沉重地點點頭:”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我本來是想人贓俱獲,才把這件事稟報皇上,省得夜長夢多.現在弄成這樣,只好請公公抓緊機會先稟報皇上吧.”

李大年嗯了一聲:”也只好這樣了.懿嬪也不用太過著急,奴才自會安排.”

等李大年走了之后,婉兒才派人去請了內務府總管趙全.他屁顛屁顛地來了,殷勤地問了安,又說:”不知懿嬪這時候招奴才來,有什么吩咐?”

婉兒繃著臉說:”有人要陷害我.被我發現了;而這個人還有個同謀,于是我設計抓住了她,結果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她就畏罪自殺了.你可以驗一驗,喏,尸體此刻就在那邊.”

趙全吃了一驚,嘴里說道:”是誰這樣大膽,竟敢謀害懿嬪,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么?真是死有余辜.我倒要看看這人是誰?”

說著壯起膽子,走到蓋了塊白布的尸體旁,彎下腰揭開布看了一眼,立刻睜大眼睛,對婉兒說:”這分明是淑妃娘娘身邊的素娟,中毒身亡應該不假,看她口鼻中流出來的黑血就知道了.只不知她為何要謀害您呢?”

婉兒用手揉著太陽穴:”是啊,這也正是我想問她的問題,誰知她什么也不說,居然就服毒自盡了.我根本沒有防備她有這一手.甚至不知道她把毒藏在什么地方.本來她的手被反綁著,她求我給她松綁,然后又要了一杯水,我覺得滿足她這些小小的要求也不為過,沒想到她喝下水后就毒發身亡.”

趙全聽得大驚失色,然而也不敢說什么,只應了個是字.

婉兒說:”你且把她的尸首運到妥當的地方安放吧,并且去告知冷淑妃一聲.明日我會去皇后處稟報此事.”

趙全知道婉兒如今最受皇上寵愛,哪敢得罪她,連忙去處理此事.

婉兒等他走后才疲倦地問陳德海:”剛才素娟提到的劉虎,不正是冷淑妃宮里的領事太監嗎?”

陳德海連忙回答:”懿嬪說得是,這個人對冷淑妃可謂忠心耿耿,見了人一張笑臉,卻是個笑面虎,笑里藏著刀.”

“原來他才是真正殺死芙蓉的人,素娟不過是個引子.”

陳德海點頭說:”奴才聽素娟的語氣,應該是真相不假.”

“明日只怕有麻煩呢,要應付過去,還得大家同聲合氣才好.”婉兒的眼光掃視著陳德海和蘇心:”呆會兒讓參與這事的人,別提這一節,只說茜草招出素娟,咱們的人去了桂花林就把她帶來了,就行了,不用扯別的.素娟到了綺景宮之后發生的事情,都照實說沒關系.”

她捏著粉拳捶了捶自己的腰肢”好了,我也乏了;你們呢,今夜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去吧.”

陳德海和蘇心老老實實答應著,帶了人退下.

這一夜,婉兒就沒有睡得塌實,她的眼前總是浮現出素娟那張狂笑的臉,還有她冰冷鋒利的話語:”你們什么也別想從我嘴里掏出來,我什么也不會說的.”

寧愿死,也不出賣主子.這個冷淑妃手段夠高,夠毒,想來不僅僅是金錢收買加小恩小惠來籠絡人心吧?一定還有某種鐵腕存在,比死還要可怕的處罰,使人不能違背她.

第二日一大早,冷淑妃已經氣勢洶洶地闖到綺景宮來.看她的打扮,仍然花了不少心思,云鬢高聳,插滿珠玉,身上是金銀線繡著蘭花圖案的玫紫色宮裝,然而她臉上的神色,卻如霜賽雪.

她敢親自登門,也是因為知道了素娟服毒自盡的消息.也就是說,素娟在無奈的情況下,為了保守秘密,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行動.那么她就可以肯定,婉兒還不至于掌握到她的把柄.至于素娟為什么會被婉兒帶到綺景宮,很明顯,狀況出在那個叫做芙蓉的宮女身上.唯一的解釋就是,芙蓉被發覺了,而且她供出了素娟.

這是一出棘手的較量.

婉兒依然盡著禮數,又命人看茶.冷淑妃打斷她說:”不用了,我來這里不是為做客.我是來討還公道的.素娟是我的宮女,就算做錯了什么事,得罪了懿嬪,要打要罰,自然也該稟告我這個當主子的,為什么私自就將我的人拘了來?這還是小事.難道懿嬪的綺景宮竟是鬼門關么?怎么有去無回?來了一趟竟連命也搭上了?

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到了最后就差不多沒指到婉兒臉上來.

婉兒努力鎮靜自己,現在可不是比誰嗓門大的時候:”淑妃娘娘的心情,臣妾可以理解.臣妾正想去皇后娘娘處稟告此事.所以,一定會給淑妃娘娘一個交待的.您可以一起去儲秀宮.淑妃娘娘請吧.”

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冷淑妃那雙桃花眼此刻恨不能飛出小刀來,將婉兒殺死于無形之中.她冷冷地凝視著婉兒,而婉兒也毫不畏懼地迎上她的目光.

兩個人對視著,還是婉兒說:”淑妃娘娘請.”

冷淑妃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她身旁的宮女立刻緊緊跟隨.婉兒也隨后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