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學館內，自從聽到林昭的轉述，蔣天機面似平湖，一言不發。

直到他走向后堂燃了三支香，奉拜之后恭敬地插入香爐。

“我還以為是本地的哪位富豪為了長生，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做下這么大的事情，沒想到倭人亡我之心不死。”

他從香案下的暗格里摸出一本顏色灰暗古樸的線裝古本，翻動頁面至最后攤開遞給林昭：“這是我蔣家秘傳的術法筆記，七代人的修煉經驗。甲子天魔這種東西是魔道修士的速成之法，需要在陰煞之氣極為濃郁的地方才能滋長。”

“他們取用的必須是具備先天靈韻的陰煞之氣，比如天生的陰屬龍脈、天材地寶，但是天生地長本就不易，它們不僅對邪道修士有用，我正道諸派一樣須要那些材料來煉器，所以甫一出現就會引發腥風血雨，而人為制造的陰氣就成為了替代。”

“過去的戰亂、天災往往會有很多人死去，為了避免瘟疫，人們會將尸體集中處理，那些亂葬崗、人跡罕至的背陰山谷就是安置尸體的最佳去處。所以邪道中人大多在這些地方毗鄰而居，就是為了就近獲取陰屬靈氣。”

林昭聽了說出內心的想法：“這些陰氣含有先天靈韻嗎？還是以人的靈魂替代先天靈韻？”

“人為萬物之長，”蔣天機認同地點頭道，“天生具備一絲先天之氣，雖然隨著人的成長年老，這一點先天靈韻會變得蒙昧，但是集腋成裘積少成多也可勉強做為替代品。”

“一個地方不可能60年持續不斷的產生大量尸體，所以魔修常常會使用邪法增加陰氣的強度，比如選取的人具備特殊命格，或者以酷刑折磨增強他們的怨氣使他們迸發出人的潛力，這些潛力就是先天靈韻的表現。”

接著蔣天機將書冊翻動封底，那是一種類似金箔的特殊材料：“這幾百年天地混沌，諸法勢微，所以祖師們早就料到定然會有人鋌而走險，行一些該被天誅地滅的邪法，這里就是外茅前輩依照茅山十二代祖師司馬承禎的《上清含象劍鑒圖》精簡的上清景震劍煉制法門。”

聽到煉劍靈心來了精神，她對習武技擊尤其熱衷：“師父，我們的這把景震劍厲不厲害？”

“厲不厲害不知道，不過唐代的皇帝都夸過，據說完整的上清景震劍與含象鑒相合使用可以光延仁壽，影滅酆城。嗯哼，那不是我們可以奢望的，眼下只希望能夠集齊制作景震劍的諸種材料，擇良辰吉日煉制出來，掃滅妖魔。”

茅山歷史上不止一把景震劍，這把法器可以說是茅山的制式法劍，其中以司馬承禎制作和宋徽宗御賜的上清玉靶景震劍最為出名。景門是奇門遁甲八門之一，居南方離宮，屬火。震在八卦中，代表雷，景震劍就是火雷劍的意思。

林昭看書冊中寶劍的形制和上面的符箓就知道這東西不一般，再看材料“上色山澤銀半斤，丹砂半斤，鉛末半斤，汞半斤。”全是重金屬。

“師父，什么是山澤銀？”

蔣天機這次不再開啟香案下的暗格，而是打開旁邊一整面墻的玻璃木柜的其中一扇，滿滿當當的《道藏》映入眼簾，他隨手抽取一本對林昭講解道：“所謂的山澤銀就是藥銀，按現在的說法即鉛汞合金，須按照特定比例配置，再融入定量的銀以外丹法祭煉而成。”

這不還是重金屬嗎，林昭心里吐槽，也不知道在煉劍的過程中他們會不會重金屬中毒身亡，考慮到那棟大樓孕育著一個絕世大魔，他也沒有太多怨言。

“我之前給你的那些書籍只是術法基礎，這面墻才是正道的根本。不過道藏類目眾多，這里也不過滄海一粟，我不要求你對三洞四輔十二類全部了然于心，至少我道門常識不能一問三不知。”

看著師父一本正經的說教，林昭頓感頭大，他要是有那本事，前世也不會在大學畢業后就回鄉過起半隱居的生活。就他畢業那年，無數同學都在繼續升學考研，大學生早就不值錢了。

好在他有祖傳的金飾制作技能，在煉金方面不能說毫無經驗，只能說坩堝用的很熟練。

林昭將手中的祖師筆記合起交還給蔣天機，試著轉移話題：“師父，我還是先把本門的練氣訣學好吧，這次面對那頭天魔，只我們師徒三人夠嗎？”

“修道修心，你在術法方面的天賦天縱奇才，如果沒有道經輔助煉心，早晚過不了心魔劫！”

蔣天機無奈地看著兩個徒弟，女徒弟術法天賦差一點，癡迷練武但貴在心誠。

男弟子的天賦不敢說冠絕古今，至少在外茅一脈的典籍記載里，沒有誰能像他一樣幾天練成一門龐雜的術法，可惜境界不高，連練氣訣都沒修行。

這種重術不重道的心思，容易影響其心性。所謂心懷利刃殺心自起，他想到同為四目前輩一代的天才弟子石堅和那兩份他們蔣家幾代都不敢習練的《閃電奔雷拳》、《木樁大法》，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督促林昭學習道經，萬萬不可讓他走上邪路。

“其他不用你管，我會聯絡香江各家法師術士商討一個辦法，這是本地所有人的劫難，單憑我們師徒三個，成功了還好，萬一失敗也要有人兜底。”

“我會給你做一個讀書計劃，此后定時考察。你即使有事不在玄學館，也要開啟視頻與我匯報進度！”

靈心聽蔣天機對師弟的學業這么上心，忍不住將臉轉向他處，嘴角微彎。

開心不過一刻，就聽見師父把矛頭指向自己：“你也要學，以前就你一個徒弟，我對你太過放縱。如今林昭入門八剎潛藏不知道強過你多少，做師姐的你不覺得過分嗎？”

整個下午就在蔣天機的絮叨聲中結束。

傍晚，在告知阿珍不回狗肚山之后，林昭接到了周聰的電話。

“阿昭，來跑馬地祥興餐廳，介紹我兄弟給你認識！”

手機剛被接通，那頭就傳來對方火急火燎的呼喊。

周聰提到兄弟，林昭就想到他的那個發小白頭佬黃永發，不過以對方如此焦急的語氣，恐怕不只是介紹認識這么簡單，這家伙連求人都不愿意去高級餐廳，怪不得能成為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