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鏢局的眾人,在李長安的一路相護下,成功的離開了魯國王都。
崔顥顯然也知道有李長安這個大宗師庇佑,除非他調集大軍前來鎮壓,否則是絕對留不下福臨鏢局的眾人。
干脆都沒有派人前來追殺。
讓眾人一路離開了王都范圍。
整個車隊路上都很沉默。
聶小青想要去安慰許柏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天中經歷的變故實在是太大,許柏年甚至沒有見到自己父親的最后一面,就已經天人永隔。
魯國,徹底落于崔家之手。
李長安目光斜撇,開口問道:“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嗎。”
福臨鏢局的眾人沉默。
聶小青開口道:“翻譯前面的東西,我們福臨鏢局不會忘,還請前輩和我們一起回鏢局。”
李長安點了點頭,看著許柏年,少年低垂著腦袋,雙眸中沒有生機之色,滿眼的黯淡。
李長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柏年,你又打算如何。”
許柏年不知如何開口作答,茫然搖頭。
“先生,我的家已經沒了,我不知道該去哪…我…”
許柏年咬著牙關:“我想復仇!我想親手殺了崔顥那個王八蛋!”
滿腔的恨意直直上升。
李長安輕輕點頭:“你可以復仇,但是憑你現在一個人是絕對復不了仇的,除非…”
“先生,除非什么,只要讓我能有一個復仇的機會,讓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許柏年聽到除非二字,眼神中立刻透露出希望,望著李長安。
“你是墨家巨子,手上長有墨家的機關術,有很多人都會接納你的,如我們現在回去的奉國,你若是愿意,可以去尋找奉國王室,你手上的機關術相助奉國,讓奉國變得強大。
同理,讓奉國替你報仇。”
這是目前最好,也幾乎是唯一能讓許柏年復仇的辦法。
墨家巨子的身份,天下許多國都會很想要的。
墨家的機關術精彩絕倫,無論是運用在民生方面,亦或者是軍事方面,都能極大地增加一個國家的國力。
許柏年聽到李長安所說沉默片刻,“先生,可我又要如何扣響這塊敲門磚呢。”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讓你見到奉國的王。”
“他曾經是我的學生。”
福臨鏢局眾人都是震驚的看著李長安,福臨鏢局就在奉國之中,沒想到他們奉國的王也曾經是李長安的學生。
幾個月之前,奉昭王宣布退位,由他的二公子,趙政即位。
年僅十四。
新君上臺,便開始了轟轟烈烈改革,變法便是其中之一。
許多新的法律,雖然顛覆了周禮,但是卻很大的滋潤的民生,趙政如今在民間的威望逐漸的拔升。
許柏年只是思考了片刻,便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要復仇!”
少年的眼中已經被仇恨占據。
但李長安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壞事。
什么狗屁的以德報怨。
仇恨,有時是發展的一大動力。
眾人再度啟程,回去奉國。
魯國境內。
魯國的驚天巨變,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天下。
雖然崔顥說的冠冕堂皇,但只要有個腦子的天下人,有誰能不知,是崔顥弒君。
李長安臨走時的那一番話,時刻在崔顥的腦海中響起。
萬古不易的賊。
被刻在史書上的名字,遺臭萬年。
砰!
“殺!給孤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他們竟然敢這么來寫孤的政績!”
書房被崔顥砸了個稀巴爛,憤怒的聲音從崔顥的口中傳出。
書桌上放的是一個竹簡。
竹簡是史官最新撰寫的內容。
四個字,灼燒著崔顥的眼睛,像是把崔顥的心給剜了起來。
崔顥弒君!!!
這幫迂腐的史官膽敢這么寫!
路上心頭的崔顥壓抑不住怒氣,拔出自己貼身的長劍,氣勢洶洶的游走在皇宮之中。
直至來到史官工作的地方。
正在書房中工作的太史伯,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慘叫,伴隨著崔顥憤怒的聲音。
“給我滾!”
砰!
書房大門被踹開,一卷竹卷砸在太史伯的身上。
一把寒光凜冽的長劍,直指太史伯!
長劍一劍斬下,將那竹簡斬成兩半,盯著史官太史伯惡狠狠道:“昏君已死,你就寫他是患病而亡。如果你按我說的意思寫,我一定厚待于你,如若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崔顥拔劍在手,殺氣逼人。
太史伯抬頭看了看崔顥,好似早就遇見了這般,不慌不忙地拿起竹簡,提筆面書。書罷,他將竹簡遞給崔顥。
崔顥接過竹簡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夏五月,崔顥弒君,謀國政。”
崔顥大怒,一劍刺出,扎透太史伯的心口。
太史伯雖死,卻仍是不懼的看著崔顥。
那臨死的眼神讓崔顥更加憤怒。
“我看你們還有誰敢寫!我就不信你們史官都是這么不怕死!”
“我還敢寫!”
屋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崔顥轉頭望去,有一人大步走入書房。
頭顱高高揚起,面色不懼。
“你又是誰?”崔顥怒問道。
“二弟!太史仲!”
太史仲高聲回答,重新坐在書案前,提筆。
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怒道:“給我寫!死于疾病!”
“哼!”
太史仲巍然不懼,提筆寫下幾個大字。
“夏五月,崔顥弒君,謀國政!”
“啊啊啊啊啊!!!”
崔顥大怒,一劍割破太史仲的脖子。
鮮血染紅了竹簡。
“還有誰敢寫?!”
“我!”
又有一人走出。
“三弟太史叔!”
崔顥盯著又走進來的太史叔怒道:“你也來找死嗎?!”
太史叔的眼神巍然不懼,朗聲道:“史家之筆,當秉筆直書!夏五月,崔顥弒君,謀國政!”
“去死!”
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崔顥一刀砍死了太史叔。
連殺三人的崔顥已經封魔。
“來!不怕死的都給我過來,看你們史家的骨頭有多硬,看我能不能把你們都殺光!”
“夏五月,崔顥弒君,謀國政!”
屋外,傳來了整齊的朗聲。
崔顥的瞳孔一縮,推門望去,屋外整整齊齊地站著十余人。
穿著史家官服,都是史官!
“太史季秉筆直書,寧死無妨!”
“史家夏同,秉筆直書,死又何怕?”
崔顥被氣的喉嚨一甘,這幫寫史的人,居然都是這般的不怕死。
長劍哆哆嗦嗦的舉起,從崔顥的喉嚨中擠出了幾個字:“好…好…好!你們太史家不怕死,你們這幫寫史的人也不怕死!那你們都去死吧!”
“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拖下去,五馬分尸!給我移平太史家的三族!”
“我看你們誰還敢寫!!!”
崔顥已經徹底的步入瘋魔狀態,他就不信這般還有人敢寫。
屋檐上的一只麻雀,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路途中的李長安,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這才是史官氣魄。如此,讓我來幫幫你們。”
幾乎是在當天同時,大周包括所有諸侯國之中,出現了奇特的一幕。
有老鼠,狐貍,麻雀等等孽畜,在各大繁華之所在,用木棍,碎石等等材料,在空地上堆出了一句話。
“崔顥弒君,意圖瞞史,史官不懼,秉筆直書,太史被屠!”
一句話,在一天的時間內傳遍天下。
在當天的同時,各國史官浩浩蕩蕩,總計千人,前往魯國!
記史,求死!
“先生,他們明知是死,為什么還要去?”路途上遇到一位前往魯國史官,詢問得知緣由之后的許柏年忍不住問道。
“他們死了,但他們的名字,卻可以流傳千古,史家不懼,秉筆直書。”
“能夠讓后世中人,傳頌他們的名字,這是何等偉大的榮耀?豈有人能拒絕?”
李長安道出緣由。
許柏年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