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已經過去十日,最后的結果武不孤勝一敗一,又因為死了一個弟子,又是排在十二。
看來武十二這個名頭是要跟他很長一段時間了。
此時已經成為內室弟子,衣食起居自然與之前天差地別,十三個弟子搬進了館內后堂專門供給內門弟子居住的廂房。
都是單間帶一小院,內門弟子除了練武練功和每日給館主的晨昏定省之外,生活都有人照料。
而館長竟然是那天陳教頭身旁那氣質陰冷如蛇的老人,這是讓武不孤萬萬沒想到的。
外門的弟子基本沒有見到館長的機會,絕大多數能接觸到的最高級別的不過是陳教頭。
這十日以來的日子倒沒什么特殊,每天早起給館長見過安后,便是練功泡藥浴。
內門弟子的藥浴倒是很稀奇,從沒見過有在藥浴里放八角香葉辣椒之類的辛香料的做法。
據陳教頭說,香料能催發藥力,讓藥力更好入身。
武不孤感覺現在自己身上總有一股香料味,不像在泡浴,反而像是在給食材入味。
“十二郎,用膳了!”
門外傳來送飯仆役的聲音,入門弟子的好處就在這,除了練功就是練功,生活基本不用自己操心。
打開門接過,武不孤客氣地道了聲謝:“勞駕!”
入門弟子一餐飯中,三葷四素,除主食外還有一顆丹丸。這丹丸也有些古怪,叫凝血丸,吃起來味道腥臭難以下咽,但陳教頭卻說飯可不吃,丸不可不吃。
有些弟子因為厭惡此丸味臭不吃,竟還受了罰。
狼吞虎咽用過膳后,武不孤捏著鼻子一臉嫌棄的將這丹丸服下。
入口一股惡臭泛開,丹丸里封著的某種黏稠的物質咕涌而下。
連著用了十天每次服用武不孤每次服用還是想嘔。
丹藥下肚后,一股藥力馬上散開,流入體內本來強勁有力的四肢五骸,肌腱根骨。
武不孤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極度敏感,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這丹藥服用幾天后他確實覺得自己練功更有精神,氣血流通更順暢了。
吃完飯后,到了午時,此時來人一一傳了話,叫眾弟子到內堂見館長。
武不孤自然不敢耽誤,忙穿上了白色的外袍前去內堂。
到了內堂后,一十三個弟子按照順序站好了位置。便看到館長此時坐在太師椅上,旁邊是陳教頭站著陪同,老人還是那睡目惺忪的模樣。
似乎更蒼老了一些,臉上的老人斑顏色比幾日前更加暗沉,就像鱗片一樣,皮膚也看起來灰灰蒙蒙的。
館長和陳教頭一站一坐在暗處,一行弟子就站在院內曬著太陽。
過了會兒,館長才抬起細長的眼皮,視線在十三人中轉悠來轉悠去,最終定在了老二吳光的身上。
館長沖陳教頭使了一個眼神,陳教頭點點頭便清聲道:“現在你們正式進門也已經十日了,如今館長要出一趟遠門去京都交流武學心得。要派一個弟子陪隨館長隨身服侍,可有毛遂自薦者?”
話音一落,弟子們面面相覷,心中大喜。
這機會可不多得,京都薈萃天下精英,武學昌盛。更別說京都繁榮富裕,去了不僅能開拓眼界,就是學不到什么東西,回來還好歹有些談資。
再者,跟著館長去,既長臉又威風。
武不孤心里卻些許生疑。
不過他并不多嘴,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站在原地。
此時陳教頭眼神掃了一眼翁尤,翁尤心領神會,當下搶在眾人前站出一步抱拳道:“弟子翁尤愿服侍館長身前!”
他左臂的傷勢未然全愈,如今行動還不是很自如,不過此人倒也實力強勁,拖著一條殘臂也打服了一眾俊杰。
這人倒是機靈,武不孤心想。
不過顯然有人要跟他搶著出頭,就看到老二吳光撇了撇嘴,也向前站了一步道:“大師兄傷愈未久,怕是有些不便!弟子吳光愿替大師兄效此犬馬之勞!”
職場的勾心斗角,爭權奪利不管在哪都不稀奇。見到老大老二爭前奪后,眾人心知恐怕沒自己什么事也就聰明的閉上了嘴,看起戲來。
翁尤臉色變了幾下,接話道:“弟子傷勢已經無礙,不影響服侍師父老人家!”
“好了好了,我看就讓吳光去吧!”
陳教頭出聲打斷翁尤的話茬。
聞言翁尤臉色一沉,而吳光喜色溢于言表。
陳教頭見狀,補了一句:
“翁尤傷勢未愈,行動不便,其他弟子武藝又還太粗糙,仍需精進。未免墜我館威風,思來想去,還是吳光前去。”
館內的二把手陳教頭話說到此,眾人自無不可,只好紛紛點頭稱是。
吳光低頭側眼,略帶得意的看了一下翁尤,低聲說道:
“大師兄好生療傷,吳光回青州必定帶上京都特產登門拜訪。”
“哼!”
翁尤不言語,從鼻腔中擠出一聲冷哼。
其他弟子見事情就這么定下,也沒什么話好說,只能怪自己練功不夠勤快了,于是各自都暗想回去必然要勤以練功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吳光留下。其他人可以散去了!館長不在的日子,凝血丸不可不服,練功不可懈怠!散了!”
陳教頭說罷,眾弟子躬身行禮便一一退去,只剩下吳光留在內堂。
館長向吳光招了招手。
“到館長面前來。”
聽到陳教頭說的話,吳光恭敬的走到館長身前。
他謙卑地低著頭,神色恭謹,頭也未曾抬起。
眼簾內館長的手緩緩伸出,薄弱蟬翼地肌膚底下血管清晰可見,陽光此時照在他手上,竟透明的好像只隔了層紗布般。
手掌翻開,現出一顆冰雪剔透的藥丸。
“這是?”
“這是館主賞你的,這可是好東西!一顆頂你一年苦練!”
吳光聽罷雖然眼熱意動,但本能地就要謙讓推辭一番,不料陳教頭看出他的意思,皺著眉頭訓斥到:“所謂長者賜不敢辭,多少人眼巴巴想要都沒有!你小子裝什么蒜。還不快快謝過館長!”
“哎!吳光不敢!”
于是又雙手恭敬的接過,腰彎的更低了些。
“謝館長!”
那手很快從陽光底下抽了回去,吳光低眉順目地站著。
不知為何,鼻子里隱隱聞到一股焦黑的味道……
“許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