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沒多久，但最后還是花了十數年，才真的到了準備啟程離開的時候。

這一日，歷時久遠，長生終于又坐到了永生的懷里，結束了那漫長的痛苦，可以安穩的睡上一覺了。

永生也未叫醒長生，只是拿了些冊子看著，邊看還邊記錄著什么，眼前青綠的絲絹樣物件上，憑空顯出些細小的圖樣來，從上而下，從左往右，顯的緩慢，卻很有規律。

看著看著，永生突然抬起頭來，左右環顧，面前的物件上也不再冒出圖案來。

看了一圈什么也沒見著，永生還是將面前的青布和手中的冊子收了起來。然后撐著頭，低頭看著不遠的前方，神色變換，不知在想些什么。

“低著頭做什么，抬起頭來。”

從永生的前面，傳出些波瀾來，但仍是空無一物。聲音是直接出現在腦海中的，永生聽見了，但是沒反應。

就這樣持續了很久，永生像尊石像盤坐在那兒，毫無動靜。

“喲，怎么，不想見我了？”

“不算是。”永生沒動，但回話了。

“哦，那為何如此作態。”

“能見到嗎？”永生沒頭沒尾的回答道。

“不能”

“那抬頭還是低頭都一樣，不是嗎？”

“不一樣。”

永生抬起頭，看向前方，“哦，懂了，你竟然還講這個規矩。”

“來見生靈，就講生靈的規矩。”

永生：“挺好。”

永生：“你也不打算告訴我答案是嗎？”

“有些不能，你知道的。”

“唉......”永生嘆氣。

“不要總想著走捷徑，要答案嘛，自己去看看不好嗎。”

永生：“那不是省時間嘛。”

永生：“你知道我想問什么的吧，說說看。”

“流程不能少。”

永生：“……行”

永生：“那，界中界怎么回事。”

“如你所想，世界演變的一種可能。”

“與你有關？”

“自然有，世間萬物沒有與我無關的。

永生：“……，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你知道答案，何必再問一次。”

永生：“安心”

“有關，然非由我所干涉，你知道的，我并不能插手世間事。”

永生：“天道的事呢？”

“加快進程，結果不變。”

永生：“咦~，結果怎么可能不變。”

“你們所謂道，乃是我或與我有關。于我而言，它的結果就是確定的。”

永生：“行吧，怎么回事。”

“一點私心，你知道那些孩子曾帶來的問題，那是生靈的末路。你不愿意就此放棄，他們也不愿意，既然是你們的神，就做了點兒神能做的事。”

永生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如此嚴重嗎？”

“比你見到的、以為的還要嚴重得多。”

永生：“你……”

“你知道你意味著什么嗎？”難得的，它搶了話。

永生：“生？”

“那，你知道他們代表著什么嗎？”

永生：“存在？”

“不全是，但你們代表了存在以及延續。”

“他們注定離去，但不該是那時候，也不是以那樣的方式。”

“當存在消亡，你所見的世界還能留下些什么。”

永生：“一無所有……”

永生：“但是……”

“他們無法應對突然來臨的消散，那是存在在不可控的在消亡。那時的生命尚且脆弱，你是新生命的聯結，是他們存在的緣由，你沒了，新生也就沒了。”

永生：“現在呢？”

“不影響，不過在不久的將來，生靈應該能為你帶來力量，這或許也算是反哺？”

永生：“唉，可惜了。”

永生：“能送人嗎？”

“不能，不過我可以‘偏心’。”

永生：“你有心嗎。”

“沒有。”

永生：“那說個屁。況且，并不需要。”

永生：“好了，打住，天道的未來能說嗎？”

“不能。”

永生：“這不是你弄的嗎，怎么也不能說？”

“與我有關聯，卻并不是我所造就，道的特性，決定了它的偏向，從它誕生起，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永生：“那有什么能說的。”

“已有的，不會再有什么大的變化；未有的，無限可能。”

永生：“切~這個說不說都一樣。正如你所言，道的特性，決定了它的結果。”

“如此，在這之上，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永生：“是自救嗎？”

“是。”

永生：“有用嗎？”

“或許。”

永生：“不是，這么不確定的嗎？”

“存在是變幻莫測，無法準確預知的。況且，你應當比我更清楚，生靈的所謂救贖，并不取決于知道的少數者。而無法被知曉的災難，是不能也無法提前準備的。”

“唉——”

永生的這一嘆息，到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一聲嘆息而已。對于生靈和世界，如今的永生似乎都沒有太多的感情，對于生靈的結局，永生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在意，只是能做便做而已。所以永生表現得并不著急，也很不上心。

永生并不想做救世者，當然她也做不到。一個尚未顯現的東西，她無法消滅，更何況道其實也告訴了她，這并不是她能消滅的東西，在這一場所謂的災難里，她的力量微不足道。而且她有生之年，是無法看到結果的，也就無所謂助力。

她自然能做出些選擇，為未來提供些可能。可一個無法知曉的東西，預備的選擇也可能毫無意義。

過去埋下的隱患終究開始顯現，如今又得有多少生靈為之獻上一切。

此后永生又問了些完全不相及的問題，有些被回答了有些沒有。永生也不在意，只是繼續問，問到最后道不吱聲了，永生便知道他不在了。

停下的永生看了眼懷里不知何時醒過來正盯著她瞧的長生，略微頓了頓，便伸出手覆在長生的額前，長生眼睛跟隨著永生的動作，不明所以。然而當永生的手碰觸到他時，他便露出痛苦的神情，嘴雖然張著卻沒有一點聲音。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長生想到“老賊又害我。”

永生看著失去意識的長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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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長生才恢復意識，一睜眼便見永生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反射性的又閉上了眼，一會兒之后又睜開了。永生對于長生的反應沒有任何表示，依舊一臉笑意。

“既然醒了，我們就出發吧，這一次我們慢慢走回去，帶你認認路。”

“？”

“認路做什么？”

“沒什么，多知道條路，多個方向嘛。”

“……”

說是走出去、認路，速度其實很快，永生的懷里很舒適，但周圍的一切長生卻看不真切，一切都太快了。

永生真的一步步走回去了，這一次長生看見了去往深淵大門的路，也看見了荒蕪的深淵大地上蜿蜒前行的兩條河流，以及其中長相奇怪的魚。

當走入掛著輪回匾額的地方，看著這個與離去時相差巨大的地方，長生是恍惚的。

“這里是深淵？”

“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