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帶著林曦在“鶯歌館”里穿行。

外觀看上去碰壁輝煌的鶯歌館，期內，竟是一間間被門簾分隔開的小屋子。

只有大堂的正中間，搭建著一座不大的戲臺。

有戲子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個不停。

不時，有醉生夢死的煙客，從小屋子里鉆出來，往戲臺上，扔去幾枚銅板。

給林曦帶路的小廝。

此刻似乎真覺得，林曦是王闖的朋友。

竟然孜孜不倦的，介紹起來。

“道爺，您不知道，我們鶯歌館，在十里八鄉，也都是有名的！”

“其他鄉里的大煙館，和我們這里可都比不了。”

“您看這第一層，是專門給那些勞工，匠人提供的。”

“他們自己個兒的家，都是破廬茅草屋，那房子，不是太小，就是太潮，逼仄，壓的人喘不過來氣！只有在咱們這，他們才能有個寬敞舒適的，吞云吐霧的地方！”

“只要花上一點小錢，就能夠在溫柔鄉里沉醉纏綿，忘卻煩惱！”

“至于二層，那才是貴公子們去的地方。”

“每一間房，都比這一層的大上很多。”

“在我們“鶯歌館”，有紅木梨花的床，云銅黃竹的槍，廣粵的燈，彩云的斗。”

“一口煙霧入嗓，再和身邊的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同好”來一通不著邊際的談天說地，雖然彼此早已沉浸在“云里霧里”，大腦放空，聽不清什么，但這樣的自在快活卻是千金不換吶。”

“道爺要不要也試一下，感受一下到底什么是快活似神仙。”

林曦跟在小廝身后，嗤笑一聲。

“我？可別說笑了……會不會快活似神仙我不知道，但我記得，我在書里看過，若是抽慣了大煙，癮至，其人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微運動也。故久食鴉片者，肩聳項縮，顏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偌大的國家，遍地都是這種病夫！”

小廝聽到林曦的嗤笑聲。

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言語。

他忽然意識到。

這位道爺，似乎并不尋常。

他帶著林曦，默默到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和一樓果然不同。

每一處房間，都比一層，要大上了不少。

甚至每一間房的門上，都掛著個牌子。

“綿云閣”；“眠香閣”；“清風醉”……

小廝帶著林曦，來到一間門上掛著“梨園春”的房屋前。

抬手敲了敲門。

之后才回頭對著林曦開口。

“這里就是王闖公子的包廂……是王闖公子，專屬的，不讓旁人進！”

但小廝的話音未落。

林曦已經抬起腳。

砰的一聲。

一腳踹開了廂房的大門。

這一腳，直接把小廝嚇壞了。

畢竟王闖的脾氣，那是出了名的壞。

但林曦可不管這些。

他是來殺人的……殺人前，他還管這個人的脾氣？

別開玩笑了……

而與此同時。

林曦也看到了被踹開的，大門后的場景。

房間里，擺著一張紅木梨花的床，上面鋪著綢緞被料。

一個清瘦的青年，斜躺在床上。手里端著一支銅煙槍。

兩個女子，則在一旁服侍著。

其中一個女子，坐在椅子上，取出少量的煙膏，放在銀質的小鍋內，用少量溫水化開，放在火上烘烤，再用銀質的煙簽子不斷攪拌，經過加熱，得到黏度大的熟膏，粘在煙簽子的頂端，同時繼續往里加生膏、補水，最后讓熟膏結成豆粒大小的球狀“煙泡”。

另一個女子，則依偎在青年旁邊。幫青年揉著肩膀……

偶爾還要去青年旁邊，討要著，抽一口大煙。

此刻，哪怕房門被一腳踹開。

屋內的三人，好像也置若罔聞。

似乎和林曦他們，不在一個人間。

林曦的眼角抽搐。

他被無視了……

黑蛇從林曦的衣領里鉆了出來，發出嘶嘶聲。

“殺了就走？”

“這畢竟不是妖魔。”

可是林曦的表情詭異，他的嘴角上挑。

用只有黑蛇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喃喃。

“不……”

“他就是妖魔。”

“酒肆里的消息你沒聽到嗎？寧陽同知，滿官，蘇和泰，舉辦“沐夏宴”，宴請大量江湖術士，我需要一張，那場宴會的邀請函！”

“王員外的小兒子，就是我的邀請函。”

黑蛇碧綠的眼瞳似乎狠狠縮了一下。

“你們師門，果然，沒有一個好人。”

而林曦沒有聽常擎天，直接邁步向前。

“別墨跡了。”

“一會兒借些道行給我，我要施展，掌心雷！”

他在一旁小廝，震驚的目光中。

大步流星的走到那瘦削青年身邊。

抬起手，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這一巴掌，把床榻之上的公子哥，打得七葷八素，煙槍直接掉在了地上。

但他的眼神迷離，還是沒有清醒過來。

而林曦抬起手，又一巴掌，直接抽了上去。

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更重。

那瘦削青年的被這一巴掌直接抽在了地上。

他咳嗽了好幾聲，吐出好幾顆帶血的牙齒。

而旁邊兩個，因為同樣抽了大煙，而有些不太清醒的女子，這時也終于清醒。

她們發出尖叫聲。

門口的小廝，則慌張的扭頭就跑。

在門外大喊著。

“來人啊！來人吶……瘋道士殺人了啦！”

林曦對這些，則完全不管不顧。

他抓著，被他抽倒在地上的青年的辮子，把那青年，直接提了起來。

“你就是王闖啊！”

那剛剛還眼神迷離的青年，因為挨了兩巴掌，此刻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瞪著林曦。

“你丫的誰啊！”

“我牙……牙掉了？你打的？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老子要抽了你的皮，把你娘親衣服剝了，扔到大街上，讓一千個，不，一萬個男子去欺……”

可青年的嘶吼忽然戛然而止。

因為林曦忽然提腿。

一腳踢在了青年的褲襠上。

一腳不夠，林曦又把那青年，重新扔在地上。

抬腳就往他的褲襠踩。

一腳又一腳的狠狠跺去。

直到青年的褲襠，殷紅一片，里面都爛掉了。

林曦才呼出一口濁氣。

“嘴這么爛，應該就是王闖不錯了。”

倒在地上的青年，則痛苦的哀嚎。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大煙的效果還在，他全身無力，軟趴趴的。

只能在地上嘶嚎。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林曦則咧嘴笑笑。隨后聲音忽然撕裂。

“貧道，乃是茅山道士，林曦！”

“王家小公子，王闖，已被妖魔附身，故而草菅人命，欺男霸女！”

“貧道來此，是為了斬妖除魔！王公子，要是疼，你也忍忍吧！要是死了，你也休怪貧道！寶瓶鎮的百姓，會記得你做出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