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

玉奴左思右想，不忍心欺瞞陳玄芝。

少年頓時希冀：“姑娘教我！”

“要救陳爺爺有兩個辦法，一是等山神娘娘參加完水月真人丹會回山，奴家與妹妹求娘娘施加援手，以地脈之氣為陳爺爺延命，但娘娘不知何時歸來，萬一陳爺爺傷勢惡化，便回天無力了。”

“第二呢？”

“二，則是五仙道門。”

玉奴看著陳玄芝。

其實不想讓他和五仙道門打交道。

五仙道門雖稱道門，實則旁門左道，娘娘本想將其連根拔起，恰逢水月真人相邀，便暫時作罷。

“五仙道門是分別是狐、黃鼠狼、刺猬、蛇、老鼠五妖組建的門派，各自稱為狐仙、黃仙、白仙、柳仙、灰仙。”

她解釋道：“五妖膽子頗大，不僅召集妖魔使喚，還廣收門徒，許多人不明就里，糊里糊涂成為五仙道門的門人。

原本他們倒還老實，未做些傷天害理的事，娘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近來，卻行事殘暴，無端擄掠無辜百姓。”

“是啦，公子身上是不是也有一塊五仙道門的令牌？”

陳玄芝把得自龐三山的鐵牌遞給她。

玉奴在清濛山便已看過，“這就是五仙道門弟子令牌，唯有得到五頭妖物傳授，方能持有。”

少年將斬殺龐三山一事說了出來。

玉奴不是斬魔司之人，何況，蘭若縣斬魔司在蘭若寺被樹妖一鍋端。

此事，尚且不知如何處置。

“公子，那五妖也不知道得了哪位高人的煉丹之法，不止能煉療元丹，延續凡人壽命的復陽丹，亦能煉制。”

陳玄芝聽后，焦急問道：“復陽丹可使我爺爺恢復如初嗎？”

玉奴搖搖頭：“或許能夠延續三載壽命。”

“或許？”

“以陳爺爺的身體，最好的結果是服用復陽丹后延續三載壽命。”既然說出五仙道門的復陽丹，不打算瞞著他了。

陳玄芝沉悶問道：“不好的結果呢？”

“三個月。”

“總歸需要試試。爺爺含辛茹苦撫養我長大，但凡有機會，我都會嘗試。”少年逐字逐句、認認真真道。

玉奴嘆道：“只怕五仙道門不會輕易給予公子復陽丹，此丹極為珍貴，所需的藥材無一不是靈花異草。況且，五妖情同手足，共進退，若公子強闖山門……”

她最怕陳玄芝一意孤行，為了復陽丹，只人匹劍打上五妖老巢。

“玉姑娘請放心，我絕不會冒冒失失強闖五仙道門。”

“那便好。”

其實相比于陳老頭，她更擔心陳玄芝的傷勢。

少年狀態不太妙。

經此一戰，興許太過透支真氣，臉色慘白如紙，若非憂慮陳老頭，怕是早就堅持不住昏死過去。

支持他的，全靠意志力。

“公子好生休息。”

既然有機會延續爺爺的壽元，陳玄芝心底的那根弦一松。

虛弱如死、疲憊似刮的感覺狂猛席卷開來。

不禁悶哼一聲，昏倒在妖風上。

他還想再問玉奴一句。

大采氣境界的她，如何被那妖道拘禁的。

在清濛山時，他只是凡夫俗子，走上修行路，歷經數次和妖魔廝殺，眼界漲了點，知曉走火入魔的老道士頂多、頂多算個小采氣大成。

玉奴注視著昏迷的少年，幽幽一嘆。

將陳老頭、陳玄芝送回鐵匠鋪，駕馭妖風返回接走燕赤霞跟寶珠。

至于寧采臣、聶小倩、白菱三人，前者毫發無損，僅僅遭了驚嚇。

聶小倩與白菱受了點傷，魂魄不穩，卻沒想象中的那般嚴重，足以行動無礙。

白菱說道：“姐姐，你和寧公子慢慢走，妹妹先回蘭若縣了。”

聶小倩剛要言語，見白菱一縷白光，飄向蘭若縣。

剩下他們并肩行走。

幽香郁郁，佳人伴側。

寧采臣心緒搖曳。

“聶姑娘，我認為……蘭若縣縣令裘思賢，有很大的作案動機。”

聶小倩一家遇害，裘思賢走馬上任，就能看的出，他是聶恪死后，受益最大之人。

于蘭若縣當了這么些年縣令，天知道搜刮了多少錢財。

寧采臣來此收賬，暗中痛罵裘思賢貪污受賄的人，比比皆是。

即便縣里存糧的義倉，也被其倒騰出來賣掉。

去年夏天蘭若縣暴雨不止，莊稼受害無數，縣城外的災民哀鴻遍野，州府下命打開義倉賑災，打眼一看，只留下不到半數。

這件事裘思賢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誰知，最終不了了之。

寧書生將這些事說給她聽。

聶小倩輕輕問道：“寧公子為什么不早說？”

“……”

寧采臣垂頭：“我……在下存了私心，想私下說給姑娘。”

“賺取我的好感？”聶小倩反問。

話語像是一柄利劍。

寧采臣打了個哆嗦。

“聶姑娘，我初次看到聶姑娘，便……便覺得似乎上輩子、上上輩子就認識你了。”

埋藏心田、忍了又忍的感情一股腦爆發。

“聶姑娘，寧采臣雖然是個落魄書生，但我一定可以高中狀頭，騎大馬、配紅花，迎……堂堂正正迎娶你。”

書生聲音顫抖，說出這番話，用盡全部的勇氣。

聶小倩并不覺欣喜，雙眼滿是濃濃的絕望。

“寧采臣，我也感到和你認識許久一樣。”

“真的？”

“但，但人鬼殊途，我們沒有好下場的。”

“聶姑娘，禮法豈是為你我所設？”

讀了十幾年圣賢書的書生，大逆不道說道。

聶小倩苦笑搖頭：“人鬼殊途，你我在一起越久，不光會害得你陽氣流逝、氣虛體弱，連我都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寧采臣半張著嘴，遲遲吐不出一個字。

“聶姑娘，可有法子解決？”

“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你是活人，本就陰陽兩隔，豈會有法子可解？”

她不給寧采臣說話機會，急急說道：“燕道長說的辦法確是對你我最好的路，消除我心中執念，送我輪回轉世。你……你也好專心讀書科考。”

聶小倩哀嘆：“寧采臣，你我沒有可能的。”

說罷，她飄向蘭若縣，徒留寧采臣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良久。

書生才道。

“生死兩茫茫，摧心肝，自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