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月后,母親再也忍受不了,林瑤每天晚上回來那么晚,影響她睡覺。
這天林瑤下班回來了,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多鐘。
坐上電梯,她望著電梯鏡子里那個面容憔悴,臉色枯黃的自己,心里不禁感到十分凄涼。
她一想到,一會兒推開了門,母親又會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兇她:
“為什么又回來的這么晚,你一回來,就制造出動靜,我都睡了又被你吵醒。下次再這么晚,就搬出去住,我沒那么好的精神起來給你開門!”
這樣的話,林瑤似乎已經(jīng)聽習(xí)慣了,但她依然特別痛苦。
為什么她最親的人會這樣對她,她在外面上班,干著勞累的力氣活,累了十幾個鐘頭,天昏地暗,身體疲憊不堪。她不求安慰,但為什么要這樣傷害她?
她一進(jìn)了屋,沒有開燈,什么都沒有做。她身心俱裂的蹲在墻根,連呼吸都帶著刺,會劃傷她的喉嚨。
她的15歲,像被人詛咒了般,將她困在絕望與痛苦之中。
漆黑的夜里,她再也忍不住悲痛,抽泣的大哭了起來。眼淚從她的臉上滑落,牽引出了她內(nèi)心隱忍的所有悲傷。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更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痛哭流淚。
母親聽見林瑤的陣陣哭聲,吵得她睡不著覺,她突然狂躁的從房間里走出來,站在昏黑的夜色中,沖林瑤吼道:
“你哭什么哭?不準(zhǔn)再給我哭,聽見沒?吵得我連覺都睡不好!”
林瑤難以置信的聽完母親說的話,心里的悲傷更深了,像決堤般翻涌而出。
聽到她哭的這么傷心,撕心肺裂,母親沒有半句話關(guān)心她怎么了?竟然是吼她不準(zhǔn)哭。
她的眼淚根本停不下來,失控的涌出眼眶,伴著抽泣的哭聲回蕩在黑夜里。
母親聽她沒完沒了的哭聲,感到更加生氣。她拿起手機(jī),眼睛里發(fā)狠的威脅林瑤說:
“你再哭試試看?我現(xiàn)在就給你繼父打電話,說你故意哭影響我休息,讓他開車回來收拾你!你還哭不哭?”
林瑤感覺自己神經(jīng)錯亂,除了哭還是哭,她已經(jīng)控制不住哭泣。
母親忍不住的撥通了電話,對老公告了林瑤一狀,說讓他趕緊回來解決林瑤的哭聲,大半夜吵得她不能睡覺。
繼父在電話那頭情緒非常激動,聲音殘暴的咒罵道:
“那個雜種!野種!她怎么還不去死,看我回來不把她弄死。我要讓她死,讓她給我等著,雜種!”
母親聽到老公如此不理智的想法,連忙勸阻說:
“老公,你好好開車,別那么想,為她個貨色把自己搭上不值得。”
林瑤汗毛直立的聽完了母親跟繼父的對話,頓時感到背后透著一陣蝕骨的寒意。
她渾身僵硬,滿眼驚恐,神情悲凄的抬頭看著母親。
仿佛此刻她看的不是自己母親,是在看一個可怕的瘋女人。
母親比她想的還要狠心。
第二天早上,繼父下班回來了。他直接沖進(jìn)了林瑤房間,抽出皮帶對著林瑤一頓亂打,疼的她死去活來。
繼父邊打,嘴里還邊罵道:
“我說過你個雜種,今天死定了,沒想到你還敢躺在床上?”
林瑤蜷縮著疼痛的身體,護(hù)著腦袋想逃脫,卻疼的沒有一點(diǎn)兒力氣起來。
終于,繼父發(fā)泄完了氣,掐著她的脖子放過了她。
去到店里上班,同事也看出了她臉上跟脖子上的傷痕,問她傷是怎么來的?
她忍無可忍將實(shí)情告訴了那個領(lǐng)班阿姨,在這里,林瑤覺得只有這位阿姨能信任,她對她還算是關(guān)心的。
在閑暇休息的時候,領(lǐng)班趙阿姨會跟林瑤講她年輕時的故事。林瑤也聽得津津有味,喜歡看趙阿姨不停說話的樣子。
有一次她感冒了,發(fā)燒流鼻涕,趙阿姨親自弄了個土方法給她,還囑咐她要喝完。
趙阿姨趁下午的休息時間,偷偷跑到二樓上的廚房,切了很多生姜片加冰糖,在火上煮開,讓她喝下。
林瑤心里挺感動,趙阿姨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會關(guān)心她。
不久后,店里又招進(jìn)來了一個女生,她也才15歲,是她姐姐帶她來找的工作。
女生名叫陳雯,穿著打扮總偏灰黑色系。
聽她自己講,她跟父母關(guān)系很不好,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就離家出走了,還在街頭露宿了一晚。她姐姐對她很兇,有時候會動手打她。
林瑤聽完女生講的話,很同情她,這個跟自己同病相憐的女生。
后來陳雯跟她說,她喜歡上了店里的那個廚師,對他表白了,他沒答應(yīng),但她還是喜歡他。
有一次晚上下了班,陳雯神秘兮兮的帶著林瑤一起穿過那條巷子,林瑤跟在女生身旁,不知道她要帶自己去哪兒。
突然林瑤看見對面出現(xiàn)了一個人,原來是那個廚師,他正行色匆匆的往前走。
她忽然懂了,陳雯是來追男朋友的。
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個廚師已經(jīng)好幾次表示他對陳雯沒意思。
讓林瑤不解的是,趙阿姨竟當(dāng)著她的面,說她喜歡那個廚師。她每次都是完全否定這句話,可趙阿姨還是不信,之后她也懶得解釋了。
林瑤跟著陳雯進(jìn)了一家網(wǎng)咖,網(wǎng)咖配置跟環(huán)境都不錯。
連服務(wù)員都是清純漂亮的妙齡美女,一個個穿著凹凸有致的咖啡色制服,搭配米色百褶短裙,形態(tài)優(yōu)雅的站在那里。
一眼望進(jìn)去,就看見廚師坐在中間靠邊的位置在上網(wǎng)。
第二天上班,廚師想起昨天晚上兩個女生偷跟來看他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把這件事嬉笑著說了出來。
林瑤倒是不在意,他愿說便說,那是陳雯想去看他。
C市十二月份的天很冷,基本入冬。
以前讀書的時候,林瑤一年四季都在穿校服,要不撿別人不穿的衣服,她的衣服里,除了里面穿的,外套很少是自己買的。
那位長得很瘦的老板娘見林瑤沒有衣服穿,就把自己家里的外套給她帶了幾件。
在林瑤眼里,她也認(rèn)為那位老板娘是店里長得最好看的。
她有一個女兒在上初二,外表很文靜,乖巧。
林瑤對那位老板娘是感激的,雖然只是幾件衣服,但至少能防寒。
由于母親厭煩每天晚上給她開門,她也受不了面對母親那張兇煞的臉,跟繼父的虐待,她決定搬進(jìn)了員工住處。
晚上她跟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住在一起,按這里的規(guī)矩,她喊那個老婆婆為阿姨。
那間屋子非常陰暗潮濕,四面沒有窗,白天也透不進(jìn)光。每天晚上,她就跟那個老婆婆一起睡,早上一起去上班。
過了兩周,她穿著老板娘給的衣服回了家。母親看到她穿別人的衣服,臉上卻是非常生氣,說她沒骨氣,撿別人不要的東西。
母親的這番話,讓林瑤有些啞口無言,心里特別委屈。
這個女人什么時候那么關(guān)心過自己?還是覺得看她身上穿著別人的舊衣服,傷了她的自尊心,丟了她的臉?
林瑤想起小學(xué)的時候,住在大姨家里,到了換季,她連一件能穿的厚衣服都沒有。
早上上學(xué)出門,她在表姐的衣柜里找了件舊衣服穿,上課的時候老師特意走到她跟前,不可置信的表情,問她穿的是件什么衣服?
看著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衣服,她窘迫到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那個時候就從來沒人關(guān)心她的冷暖?
火鍋店里上了兩個半月后,林樂瑤實(shí)在受不了了,真的太累了。
店里加外面擺的,將近二十張桌子。一整天下來所有的碗,筷子跟湯勺,砂鍋都是她洗。她既做服務(wù)員又是洗碗工,工資才1700元,連個普通服務(wù)員都不如,她不愿再繼續(xù)忍受。
那天上班時間,她看了看鬧鐘的指針,卻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去了。
連續(xù)兩天她沒有再去上班,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從火鍋店門口經(jīng)過,看見了趙阿姨站在外面。
趙阿姨關(guān)切的問她:“怎么這兩天都沒來上班?是不是不想做了?”
見林瑤點(diǎn)頭示意,趙阿姨又說:
“這兩天你沒來,店里沒人洗碗,都是老板娘自己洗的,老板娘連工資都不想給你了,她說如果你今天來了,昨天就算你休息。你看現(xiàn)在怎么辦?”
林瑤聽見趙阿姨這么說,她心里很無奈,同時也覺得解脫了,終于不用再每天洗那么多碗跟砂鍋了。
這家火鍋店是幾個人合伙開的,只有短發(fā)女老板說話最刻薄,不給她工資會不會是她說的。
工資的事,上次發(fā)了工資,算起來好像還有押的幾百沒給她,大不了她不要了。
她沒有把沒上班的事告訴母親,可還是沒瞞住。母親又開始責(zé)罵她:
“裝的挺像啊?早上出去,晚上回來,讓我以為你在上班?還覺得你步入正軌了?別人在一個地方上班都是幾年,有的還上一輩子,有像你這樣上幾天就丟?”
林瑤在心里自嘲,是讓她把一個服務(wù)員的工作上幾年,甚至上一輩子嗎?
之后林瑤又找了一份自助烤肉餐廳的工作——水果切配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