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葉飄將她拉進屋里,輕輕抱住她。
阿依慕將頭靠在葉飄的胸口,忍不住低聲抽泣。
一年前的除夕夜,馬爾可被槍殺,一直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吃飯的時候,葉飄就想到了這點,但看阿依慕又說又笑,非常開心,他也就放下了懸著的心。
那一晚發生的事,必然會伴隨阿依慕一輩子。
葉飄扶她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說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等葉飄端著水回來時,阿依慕已經躺在了被窩里。
“阿卡,今晚我要抱著你睡。”阿依慕很困,但又很怕,剛才翻來覆去,死活睡不著,非常痛苦。
葉飄走過去,將水遞給她:“好。”
阿依慕喝完水,將頭完全埋進被子里,不敢看葉飄。
葉飄關了燈,小心翼翼地鉆進被窩。
阿依慕摸索著抱住葉飄,整個人跟蛇一樣纏在葉飄的身上。
葉飄的心撲通撲通狂跳,很快額頭滿是汗水。
沒多久,身邊的阿依慕的呼吸變得低沉。
葉飄輕輕叫了幾聲,她都沒有回應,應該是睡著了。
葉飄笑了笑,閉上眼睛,沒多久也進入了夢鄉。
次日一大早,上官墨就去敲阿依慕的房門。
今天是大年初一,得去長輩家里拜年。
即便不特意打扮,阿依慕也是美得跟天仙似的。
但上官墨還是決定稍微打扮一下,保證阿依慕會比天仙還要好看。
敲了好幾下,都不見阿依慕有回應。
平時這個時間點,阿依慕早就起床了。
房門沒鎖,上官墨推開后,看到被褥疊得整整齊齊,阿依慕并不在房中。
“三問,阿依慕不見了。”上官墨著急地沖出房間,對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葉三問喊道。
葉三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抬手指了指葉飄的房間。
“你是說……”上官墨趕緊過去坐到葉三問的旁邊,滿臉的難以置信。
她覺得阿依慕不是這樣的姑娘,難道是她看錯了?
“年輕人嘛,這很正常。”葉三問并不覺得這有什么。
說不定兩個孩子在白楊鄉的時候,就已經睡在了一起。
阿依慕是孤兒,一個人住,很方便的。
“這樣不好。”上官墨眉頭緊皺。
葉三問說:“阿依慕這孩子挺好的,我很滿意,反正他們很快就會結婚,就隨他們去吧。”
上官墨喝了口水,還是覺得不好。
就在這時,阿依慕從葉飄的房間里走出來,看到上官墨和葉三問都在客廳里,笑著打了聲招呼,就去了衛生間。
“這孩子怎么……”上官墨的眉頭皺得更緊。
阿依慕表現得很自然,沒有半點的忸怩,或是不好意思。
這種自然,就像是她已經跟葉飄結婚好幾年了,甚至都成了老夫老妻。
“不行,我得好好教訓教訓葉飄。”上官墨起身就往葉飄的房間里走。
她的速度很快,葉三問想拉都是沒有機會。
上官墨剛到門口,葉飄已是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你給我過來。”上官墨拉著葉飄到了沙發這邊,“昨晚你跟阿依慕睡了?”
葉飄有點沒反應過來,點點頭說:“是啊。”
“你這孩子,讓我說你什么好?”上官墨的情緒立馬激動起來,“你們倆還沒結婚呢,就,就……”
葉飄馬上清醒,急忙解釋:“我們只是抱著睡,什么都沒做。”
“那也不行……”上官墨怒吼。
刷完牙,洗完臉,阿依慕聽到上官墨的吼聲,急忙從衛生間里出來,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葉飄皺眉:“媽,你別嚇到阿依慕。”
“小墨,你冷靜點,大過年的,吵什么吵?”葉三問覺得上官墨太過神經質了,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情侶間未婚同居的多得是,不能再用他們的價值觀來約束年輕的這一代。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如果非得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到孩子身上,只會適得其反,讓孩子產生叛逆心理。
“阿姨,怎么了?”阿依慕過去抱住上官墨的胳膊問道。
上官墨嘆了口氣,扭頭問:“阿依慕,你怎么跑到葉飄的房間去睡了?”
“因為我害怕呀。”阿依慕說。
上官墨詫異:“前兩晚不怕,昨晚怎么就怕了?”
“那是因為……”阿依慕抬頭看向葉飄,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情。
葉飄點點頭,這事應該告訴父母,這樣父母就會知道阿依慕究竟經歷過什么。
如果不說清楚,以后還不知道父母會鬧出怎樣的事來。
“阿姨,就在去年的除夕夜,我阿大……就是我爸,被人槍殺了……”阿依慕不想回憶那一晚發生的事,但只要說起,腦子里就會出現父親躺在血泊里的畫面。
上官墨愣住了。
葉三問也愣住了。
“兇手抓住了嗎?”葉三問這時候也皺起了眉頭。
阿依慕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哭得很難過。
上官墨抱著她,也是眼含熱淚,暗暗責罵自己,非得在大年初一挑起阿依慕的傷心事。
葉飄說:“兇手有三個人,不知怎的他們之間發生了矛盾,互相殘殺致死,我們只找到了他們的尸體。”
“惡有惡報,死得好。”上官墨說。
葉飄拿來紙巾,給阿依慕擦干淚水,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得去拜年啊,有紅包拿。”
葉飄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住在濱河市。
以前他最期待的就是大年初一這一天,到這家去拜個年,再到那家去拜個年,就能收到很多紅包。
喜歡的玩具,喜歡的書籍,喜歡的球鞋,都能買買買。
“咱小區是不是出事了?”上官墨走到窗戶那邊時,朝下看了看,發現樓下聚集著很多人,還有警車停在旁邊。
葉三問也過來查看,皺眉說:“肯定是出事了,還是大事。”
收拾好后,四人出了門,坐電梯來到樓下。
圍觀的人比剛才更多了。
警車也多了好幾輛。
出于職業習慣,葉飄有些走不動道。
“老劉,這是咋了?”葉三問問旁邊在看熱鬧的一個大叔。
那大叔悄聲說:“有人被殺了。”
“誰啊?”葉三問也來了興趣。
那大叔搖頭:“不清楚,尸體就躺在那邊的綠化帶里,我來得遲,沒看到尸體。”
現在綠化帶那邊早就拉起了警戒線,不讓無關人士靠近。
“喝點酒就容易鬧事,老葉,以后你少喝點。”上官墨曾經做過一個統計,過年期間發生刑事案件的概率,要比平時高得多。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在過年的時候,酒局多了。
葉飄倒是想過去看看,但感覺過去就是給當地警察添亂。
沒想到在大年三十晚上,居然會在自家樓下發生兇殺案。
葉飄甚至覺得自己都有點柯南屬性了,走哪哪死人。
“你是葉飄吧?”一家人朝小區外走,突然有個警察攔住了他們。
那個警察看著三十多歲,膚色黝黑,比葉飄還要高點。
葉飄仔細打量著他,發現記憶里沒見過這個人,點點頭說:“是我,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你現在可是咱警界的大明星啊。”那警察掏出手機,就要跟葉飄來張合影。
他發現前置攝像頭怕得并不好看,就請阿依慕幫忙拍攝。
阿依慕的拍照水平很有限,但拍出來的照片讓那警察很滿意。
“怎么稱呼?”一直都是那警察在說,直到此刻,葉飄才有機會問他的名字。
那警察笑著答道:“我叫魏學源,是咱天水區公安局刑偵大隊的隊長。”
“魏隊,抓到兇手了嗎?”葉飄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男人,居然會是刑偵大隊的大隊長。
做警察更得銘記,人不可貌相。
“監控死角,沒有目擊證人,難啊。”魏學源很頭疼。
大過年的,誰會喪心病狂到在一個高檔小區里殺人?
往年魏學源在過年期間辦理的案子,基本上都是比較嚴重的打架斗毆,還有就是打擊黃賭毒。
每逢佳節,黃賭毒就會愈發猖狂。
葉飄很同情魏學源,在自己的轄區內發生命案,這年是別想過好了。
他跟魏學源握握手,說道:“魏隊,那您忙,我還得趕去拜年呢。”
“行行,耽誤你的時間了,不好意思啊。”魏學源忙著道歉。
“沒事沒事。”葉飄趕緊跟家人離開。
魏學源看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那眼神,他只從阿依慕的眼睛里看到過。
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對他露出那種眼神,而且還異常熾烈,著實可怕。
“阿飄,想不到你現在都成名人了。”葉三問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警察,臉上全是欣慰的笑容。
葉飄皺眉:“葉三問同志,我強調過很多次,不要叫我阿飄,不要叫我阿飄,叫我葉飄就好。”
阿飄可是鬼啊。
葉三問沉浸在某種難言的喜悅中,根本沒聽葉飄在說什么。
這次的拜年,從這家到那家,再從那家到這家,直到午飯時分才結束。
阿依慕很討人喜,七大姑八大姨都稀罕得很,給阿依慕的紅包比往年給葉飄的大得多。
午飯是在奶奶家吃的。
奶奶申由已到了古稀之年,是個老刑警,退休后,又被返聘,直到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才正式離開了她熱愛一生奮斗一生的公安事業。
葉飄多次跟奶奶提出,讓奶奶搬去跟父母住在一起,奶奶總說她一個人習慣了,而且她的身體很硬朗,能照顧好自己,沒必要給孩子添麻煩。
其實爺爺是前年去世的,奶奶最是依靠爺爺,怎可能習慣了一個人?
奶奶是老刑警,總是忙著各種案子,各種講座,在警界頗有名望,但在生活里,她簡直就是個小白,啥都不會,幸好有爺爺在,才沒讓她的生活糟糕到一塌糊涂。
葉飄心里明白,奶奶不肯跟父母一起住,只是為了維護她最后的倔強。
爺爺的死,讓奶奶和父親之間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父親葉三問始終覺得,如果不是奶奶退休后,又跑回去當什么返聘專家,繼續插手那些棘手難纏的案子,爺爺也不會遇害。
奶奶干了一輩子的刑警,偵破了很多大案要案,唯獨爺爺遇害的案子,她付出最大的心血,卻沒找到任何線索,讓這案子成了懸案。
葉三問當時還嘲笑過奶奶,說奶奶被人稱為神探,結果呢,連殺死自己老公的兇手都抓不到,算哪門子的神探?
就因爺爺被害的事,葉三問有一年多都沒跟奶奶說過話。
葉飄執意報考警校,葉三問認為也是奶奶在背后煽風點火。
直到葉飄從警校畢業,要去遙遠的西北農村工作,葉三問跟奶奶的關系才有所緩和。
申由知道葉飄帶著一個漂亮的孫媳婦,一大早就起來忙活,飯菜豐盛得像是在五星級酒店吃飯似的。
一進門,申由就拉著阿依慕的手,坐到沙發上問東問西,開心得像個孩子。
申由問什么,阿依慕就答什么。
阿依慕的回答,總是出乎申由的意料,覺得這孩子不錯,直率,不遮遮掩掩,不裝模作樣,是個能過日子的好姑娘。
“媽,再聊下去飯菜都要涼了。”上官墨催促她們趕緊過來吃飯。
葉三問跟申由的關系出現問題后,一直都是上官墨經常跑去看望申由,洗衣做飯,收拾家務,盡心盡力陪伴申由從失去爺爺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吃過飯,葉三問和葉飄收拾碗筷到廚房去洗。
阿依慕想要去幫忙,卻被申由拉住:“別去,這是咱家的傳統,誰做飯好吃誰做飯,不做飯的那個就得洗碗。”
這話上官墨也對阿依慕說過,可阿依慕覺得這不對,比如將來她跟葉飄成了家,葉飄一天工作那么辛苦,她肯定會做好飯等他下班回來吃,吃完就去休息,絕不會讓他洗碗。
葉飄剛洗完碗出來,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歸屬地顯示為本地。
“是小魏打來的,接吧。”申由瞥了一眼,認識那個號碼。
她說的小魏,應該是魏學源。
葉飄接通后,電話里果然傳來了魏學源的聲音:“葉飄,我是魏學源,想請你幫個忙。”
“可以,我馬上過來。”葉飄說。
魏學源說:“不用特意跑一趟,我給你發一段監控錄像,錄像里的人戴了口罩,拍得也模糊,無法……”
“畫像是吧?行,我的郵箱是……”葉飄爽快地答應了。
葉三問和上官墨都有些不悅,大過年的,又不是在自己的轄區,葉飄居然還要工作。
“阿依慕,以后葉飄肯定經常這樣,甚至比這還要忙,你要多擔待啊。”上官墨不支持葉飄的工作,卻希望阿依慕能別嫌棄葉飄。
阿依慕笑道:“阿姨,阿卡很能干啊,而且他做的是最神圣的工作,如果沒有像阿卡這樣的好警察,我們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這么安穩啊。”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孩子了。”申由的言外之意,就是沒讀過書的阿依慕,思想覺悟都比葉三問和上官墨這兩個高級知識分子要高。
“奶奶,我用一下你的電腦。”葉飄知道監控錄像里的人,就是警方鎖定的嫌疑人。
魏學源居然知道找他來畫像,可見這家伙對他真是非常了解。
申由起身到旁側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嶄新的筆記本電腦:“給,這是奶奶送你的禮物。”
“奶奶,這個很貴吧?”葉飄沒想到申由會給他買這么貴的禮物。
申由笑著說:“我一個人花不了幾個錢,再說了,你以為奶奶這些年,真沒點積蓄?”
“那我就收下了,還是奶奶對我。”葉飄說著抱了抱申由。
聯網后,葉飄登錄郵箱。
魏學源早將監控錄像發了過來。
下載點開后,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人出現在畫面中。
那人雙手插手,步伐輕快,看體態,似是女人。
但那人戴著羽絨服自帶的帽子,還戴了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畫面又很模糊……
葉飄看得頗覺頭大,早知道是這樣的畫面,就不應該答應魏學源。
別說他,就是找林輝去畫,怕是也畫不出來。
“難度很大啊。”申由是老刑警,也跟許多畫像師合作過,知道面對這種程度的畫面,就算全國最優秀的畫像師,也很難做到百分百的準確。
別說百分百,就是能畫到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葉飄的確有繪畫方面的天賦,在警校里也選修過相關的課程,可畢竟不是那個專業的學生,只能算半吊子,甚至連半吊子都算不上。
看到錄像最后,葉飄總算松了口氣。
在快走出監控范圍時,那人突然摘掉帽子,朝攝像頭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笑,然后便快步離去。
那人的頭發很短,只有寸許,看著像個男人。
只從頭發來分辨性別,顯然是愚蠢的。
甚至體態,都無法辨別性別。
女人留寸頭,男人扎鞭子,男學女女學男走路,這些都能影響到警察的判斷。
“奶奶,你覺得這家伙是男人還是女人?”葉飄一遍遍看著那段監控錄像。
申由皺眉:“不好說,從發型看是男人,從體態看是女人,如果是女人裝男人,走路沒必要那樣,可若是男人裝女人,好歹弄個假發吧,不是更容易以假亂真?”
“不愧是奶奶。”葉飄笑道。
申由問:“那你說這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家伙是人。”葉飄心里已經有了主意,就是按照男女都畫出來。
申由拍拍葉飄的肩膀:“分不清男女的時候,只能這樣,但這也意味著雙倍的工作量,要不要我找人幫你?”
“不用,魏隊信任我,我得對得起他的信任。”葉飄笑著說。
申由詫異:“他怎知道你會畫像?”
得知葉飄會畫像時,申由都大吃一驚,從不知道她的這個大孫子,居然還有這本事。
“他對我好像很了解。”葉飄說。
隨后跟奶奶告別,趕回家里開工干活,只因畫筆等東西都在家里。
上官墨對這些沒有興趣,和葉三問一起帶阿依慕去逛街。
葉飄對著那監控錄像,反復揣摩,擦擦改改,很快地上丟滿了廢棄的畫紙。
畫像是非常辛苦的。
需要不斷觀察,需要大量運轉腦子,有時候真的能將一個畫像師逼瘋。
逛完街回來的三人,看到地上的廢紙,都是搖搖頭。
上官墨想要過去收拾,卻被阿依慕阻止。
“阿姨,地上的那些不是垃圾,說不定阿卡還能用到。”阿依慕解釋。
除了地上的那些廢紙,在周圍的墻壁上,也貼滿了畫紙。
有的畫紙上只畫了眼睛,有的畫紙上只畫了鼻子,也有的畫紙上畫出了完整的人臉。
那些完整的人臉畫像,都是有細微的差別。
“當年要是送他學畫畫也好啊。”上官墨感覺葉飄畫得是真不錯,要是能好好學,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畫家。
葉三問說:“別老是后悔以前應該怎樣怎樣,人還是得向前看。”
“那你倒是對咱媽好點?”上官墨一句話,就讓葉三問吃了癟,老老實實到沙發上去看報。
上官墨和阿依慕隨即去做飯。
飯熟后,葉飄出來快速吃完后,又回到房間里去畫像。
下午的時候,魏學源親自登門。
看到葉飄房間里的場景,魏學源瞪大了眼睛。
畫像師原來都是這么畫像的?
這工作,他完全做不來,許多人都做不來。
葉飄畫得頭暈腦脹,感覺效率不高,正好魏學源來,就出來喝杯茶,松口氣。
“葉飄,真是太給你添麻煩了。”魏學源心里過意不去。
葉飄笑道:“不麻煩,就是我擔心會幫不上忙。”
“小魏,我都不知道我家葉飄會畫像,你咋知道的?”上官墨好奇地問。
魏學源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是這樣的,其實咱市局就有畫像師,可他看過那視頻后,覺得畫不來,然后我們就給肅西省的林輝教授打去電話,看林教授能不能幫這個忙,可林教授很忙,沒有時間,好在林教授向我們推薦了葉飄,這不是巧了嗎?”
聽魏學源提到林輝教授,葉飄就知道是林輝推薦的他,并不是魏學源對他有多了解。
“林輝就是那個……”葉三問放下報紙,滿臉震驚。
魏學源點頭:“就是我們警界最富盛名的畫筆神探啊,能得到林教授的認可,葉飄的未來不可估量啊。”
葉三問看過有關林輝的報道,林輝有著非常輝煌的戰績,簡直就是犯罪分子的噩夢。
許多大案懸案,都是考林輝的畫筆偵破的。
“魏隊,還有沒有別的線索?”葉飄對這案子也產生了興趣。
都請葉飄幫忙畫像了,那案情也就沒有跟葉飄隱瞞的必要,魏學源從頭開始講述。
死者叫陳小強,今年四十一歲,在本市的一家證券公司上班,收入不菲,家就在天水佳苑,跟葉飄的家在同一棟樓。
陳小強結婚比較晚,三十九歲才有了一個女兒,今年剛好兩歲。
因收入高,長得也算可以,陳小強經常背著妻子在外面亂搞,有很多情人。
“所以這有可能是情殺?”葉飄問。
魏學源點頭說:“目前我們就是按照情殺來調查的,著重調查了陳小強的那些情人,案發時,他的那些情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他妻子呢?”葉飄又問。
不見得就是陳小強的情人殺了陳小強,下手的也有可能是他妻子。
“他妻子也有不在場證明。”魏學源搖頭。
本以為這案子很簡單,可經過調查,才知道這案子很復雜。
能不能破案,就看葉飄能不能畫出嫌疑人的真實相貌。
“魏隊,你們是怎么確定監控里的人就是嫌疑人的?”葉飄對這點很好奇。
魏學源說:“經常排查,案發的那段時間,只有那人出現在監控里。”
當晚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沉浸在團圓的喜悅中。
那時候春晚已經開始了,在外面閑逛的人幾乎沒有,這給確認嫌疑人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葉飄說:“那看來兇手就是那家伙沒跑了。”
“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問問,多久能畫出來?”魏學源看到了葉飄拼命的痕跡,都有些不好意思問這個,感覺只要一問,就是在催促葉飄快點。
大過年的發生命案,搞得天水佳苑的居民人心惶惶,上級也是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盡早破案,讓老百姓過個安穩年。
“快的話兩三天吧,慢的話就不知道日子了。”葉飄如實說道。
魏學源起身說:“行,那我先走了,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拼。”
葉飄肯仗義相助,他就很感激。
送走魏學源后,葉飄繼續回房畫像。
阿依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心里卻在想:“喜歡一個男人,真的能接受那個男人身邊有很多女人嗎?”
如果葉飄的身邊還有很多別的女人,她還會繼續喜歡葉飄嗎?
感覺這個問題很深奧,稍微想想都很頭疼,她決定好好看電視,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相信葉飄,除了她以外,不會喜歡別的女人。
到了第三天,葉飄看著最新完成的兩幅畫像,感覺已經很接近真相了,但又覺得好像還差點什么。
目前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那個嫌疑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有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高顏值。
正想時,手機響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看起來有些頹廢的葉飄,立馬精神起來,趕緊接通電話。
“喂,林教授,我是葉飄。”葉飄說。
電話那邊傳來林輝雄渾的聲音:“葉飄,濱河那案子的嫌疑人畫像,畫出來了嗎?”
林輝一直記得這事,時間過去了三天,感覺葉飄應該畫得差不多了,便打電話問問情況。
“由于不確定嫌疑人的性別,我就按照男女各畫了一張,兩張畫像很相像,可我總感覺有哪里不對,但又找不出來。”葉飄知道林輝在這方面有著極其豐富的經驗,這種時候就是經驗發揮大作用的時候。
林輝說:“這個兇手,足足捅了被害人幾十刀,還割掉了被害人的命根子,可見對被害人恨之入骨,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憤怒,興奮,暢快……”
那段監控錄像林輝看過,嫌疑人最后竟然摘掉帽子,看向監控探頭,足見其在殺人后,一點都不慌張,渾身都透著一股子興奮勁。
“這些我都考慮進去了,可畫出來的感覺還是不對勁。”葉飄也覺得嫌疑人最后看監控探頭的舉動,是興奮,更是挑釁。
那些為情殺人的人,往往都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
在殺了人后,他們會陷入極致的恐慌,倉皇逃走。
當然也有少數人,會很冷靜地處理掉尸體,清理他們在現場留下的痕跡。
但絕不會有誰在殺了人后,興奮到做出挑釁警察的舉動。
“你是男女同時畫的?”林輝問。
葉飄點頭:“由于不確定性別,所以我只能……”
“葉飄,這是畫像師最大的忌諱,就是對自己的判斷不夠自信。”林輝隨后詳細跟葉飄講述,遇到這種不能確定性別的嫌疑人,要給他們畫像,首先要做的就是觀察。
一定要仔細觀察,觀察得很到位,然后在腦海里確定嫌疑人的性別后,才能下筆。
經過觀察,畫像師確定了嫌疑人的性別,那就要無條件相信自己。
只有這樣,畫像的時候才不會出現偏差。
最后哪怕是搞錯了嫌疑人的性別,也沒關系。
如果不相信自己,那畫出來的永遠都是四不像。
最關鍵的是若不敢確定嫌疑人的性別,盲目男女同時畫,更會畫得不倫不類。
“所以你認為嫌疑人是男是女?”林輝最后問道。
葉飄說道:“我覺得是女人。”
“確定?”林輝問。
葉飄沒有猶豫:“我確定。”
“休息一下,忘掉你前面畫的那些,就按嫌疑人是女人重新再畫。”林輝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葉飄本想再看一遍監控錄像,好確定嫌疑人究竟是不是女的,但他想到了林輝所說的,既然他認定嫌疑人是女的,那就直接按女的去畫,再研究這個不還是在懷疑自己嗎?
閉上眼睛休息,腦子里出現的全是那個嫌疑人的畫面。
猛然間,他睜開眼睛,迅疾點開監控錄像,找到嫌疑人最后摘掉帽子的畫面。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嫌疑人的頭部跟臉型不對稱,頭圍顯得太大了些。
是戴了頭套嗎?
葉飄只能想到這個。
這便意味著嫌疑人就是女人,有著一頭長發,但她用短發頭套將長發包起來,盡管偽裝得很像,卻讓她的腦袋看起來不成比例。
是女人。
絕對是女人。
葉飄再次動手,拿起畫筆,在畫筆上唰唰開畫。
這回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完成了畫像。
畫像里的女人,有著一頭漂亮的長發,更有著精致的五官,是個美女。
“長得真好看。”阿依慕給葉飄端了剛泡的熱茶,看到畫像上的女人,忍不住贊嘆。
葉飄說:“的確很好看,但跟你比,還差得遠。”
“阿卡也很好看。”阿依慕很喜歡聽葉飄夸她好看。
當然她說葉飄好看,也不是什么禮貌話,而是葉飄真的比她見過的男人都好看。
估摸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熱戀中的情侶,都會覺得對方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
喝光那碗茶,葉飄拿著畫像,打算去找魏學源。
再過兩天,假期就會結束,他和阿依慕便得返回古南縣。
能在假期結束前,將嫌疑人畫出來,多虧了林輝教授的指點。
天水區公安局刑偵大隊,魏學源正跟一群部下商討案情,看到葉飄到來,他急忙跑了過來。
“畫好了?”他的聲音透著激動。
葉飄親自跑一趟,說明嫌疑人的畫像已經畫好了。
葉飄將畫像交給魏學源,笑道:“雖然畫出來了,但我不能保證百分百準確。”
“女人啊……”魏學源展開畫像,“能得到林教授的認可,我相信你的實力,肯定沒畫錯。”
魏學源喊來一個人,讓馬上進行人臉搜索比對,看能不能盡快確認這女人的身份。
他們調查了好幾天,僅有的線索,就是那段監控錄像。
對陳小強的社會關系進行了大量調查,有嫌疑的人,都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陳小強遇害那晚是除夕夜,人們要么跟家人團聚,要么在跟朋友聚會,單獨相處的人本來就很少。
在數據庫里搜索,只是個流程罷了,找到嫌疑人的可能性非常小。
等結果出來后,如果無法確認身份,那就只能印發協查通告,大量走訪,碰碰運氣。
然而技術員很快就在數據庫里找到了嫌疑人,這讓魏學源和葉飄都有些不敢相信。
太順利了吧?
嫌疑人的畫像出現在失蹤人口數據庫里,名叫韓娜,今年二十三歲,初中輟學后,就一直在打零工,直到成年后,才進入一家電子廠打工。
再往后,她換過很多工作,也去過很多城市。
報失蹤的是她的哥哥李天。
韓娜小時候,父親因病早逝,母親后來帶著她改嫁,這個李天就是韓娜繼父的兒子,跟韓娜沒有血緣關系。
后來韓娜的母親因意外死亡,韓娜再沒回過那個家,但她跟沒有血緣關系的李天相處得倒是不錯,一直保持著聯絡。
去年三月份的時候,李天到當地派出所報了失蹤,說是已經有半個月聯系不上他的妹妹了。
警察一直在找,卻沒有發現什么線索,自此韓娜就一直處在失蹤狀態。
“陳小強的情人當中,有沒有這個韓娜?”魏學源問。
參與辦案的刑警搖搖頭。
“他們之間肯定有聯系,不然一個這么漂亮的姑娘,為何要殺一個中年大叔,還用那么殘忍的手段?”魏學源現在斗志高昂,確認了嫌疑人的身份,調查就有了明確的方向。
雖然現在還什么都沒查到,可接下來要做的調查有很多,專案組這下有得忙了。
“葉飄,晚上我請客。”魏學源握住葉飄的手,非常激動。
葉飄笑著說:“不用了,魏隊接下來會很辛苦,還是將精力放在案子上比較好。”
“行,那以后有機會了,我得請你好好吃一頓。”魏學源知道現在不是請客吃飯的時候。
對韓娜的調查,現在才要正式開始。
如果兇手真是韓娜,那韓娜的失蹤,就是故意所為,目的便是為了殺害陳小強。
陳小強和韓娜之間的矛盾,都是急需要查清的事。
“魏隊,等這案子破了,記得打個電話告訴我,讓我知道我有沒有畫錯。”葉飄只有這一個請求。
魏學源一口答應,當即召集專案組的成員,部署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回到家后,葉飄如釋重負,這幾天為了畫像,著實將他累壞了。
剛躺下休息,葉飄就接到了陳八一的電話,說是在古南縣縣城,又發生了一起刑事案件,讓葉飄抓緊時間回來。
被害人叫王貴才,在縣城的一家小學教書。
發現尸體的是王貴才的妻子劉蝴蝶。
王貴才身上挨了好幾十刀,命根子也被割掉,就塞在他自己的嘴巴里。
雖然結婚沒幾年,但王貴才和劉蝴蝶的感情早就出現了問題,目前兩人正在分居中。
他們有個三歲的兒子,為了兒子,他們還是偶爾會在一起吃個飯。
特別是過年的時候,王貴才都會在家里住幾天。
平常的時候,王貴才都是住在出租房里。
大年初五,是他們兒子的生日。
蛋糕是王貴才訂的,可是劉蝴蝶等到快中午了,仍不見王貴才到來。
她打了好多電話,王貴才都沒有接。
劉蝴蝶覺得很奇怪,就帶上兒子到出租屋去找。
出租屋的門沒有鎖,推開后,劉蝴蝶當場就嚇尿了。
“爸爸,爸爸……”三歲的傻兒子什么都不懂,還歡快地跑向倒在血泊中的王貴才。
劉蝴蝶拼盡全力,才將兒子拉住,趕緊逃出屋子報了警。
“咋不說話?”陳八一講完案情,遲遲聽不到葉飄說話,有些納悶。
葉飄低聲說:“陳隊,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卻又覺得這不可能啊。”
“說人話。”陳八一聽不懂葉飄在說什么。
死在天水佳苑小區的陳小強,也是身中幾十刀,命根子被割掉后塞在他自己的嘴里。
王貴才的死狀跟陳小強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