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騰的火光將洞中照得如同白晝,阿依慕跪在地上,雙手摁著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的心口,竟在賣力地做著心肺復(fù)蘇。
“阿依慕……”葉飄的槍口對準(zhǔn)那男人,輕輕叫了一聲。
阿依慕扭頭看到了葉飄,稍稍一愣,雙手撐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撲進了葉飄的懷里。
躺在那里的男人,眼睛緊閉,紋絲不動。
待到阿依慕的情緒稍有好轉(zhuǎn),葉飄便過去查看,發(fā)現(xiàn)那男人早就死了。
“怎么回事?”葉飄問。
阿依慕哭著說:“尼賈提為了保護我,被捅了好幾刀……”
“尼賈提?”葉飄很是疑惑。
阿依慕點頭:“他說他叫尼賈提,是我的親阿大。”
阿扎提和尼賈提都能這么說,即便去做親子鑒定,可能也無法分得清。
用對講機聯(lián)絡(luò)到白楊后,沒多久,白楊帶著不少警員來到了山洞里。
看到阿依慕平安無事,白楊喜極而泣。
“阿依慕,有沒有受傷?我看還是得去醫(yī)院做個全面檢查……”吳昊看阿依慕的身上粘有不少血,心都要碎了。
阿依慕搖搖頭,尼賈提將她保護得很好,連點擦傷都沒有,身上的血都是尼賈提的。
三具尸體很快就運下了山,參與搜山的百姓也都散去。
得知兇徒全都死亡,他們也都安了心,可以回去睡個好覺。
阿依慕洗過澡后,在葉飄的陪伴下,很快就睡著了。
“葉飄,你跟阿依慕是什么關(guān)系?”葉飄剛從房間出來,就被吳昊堵住。
回到所里,阿依慕想要睡在葉飄的房間,甚至還讓葉飄陪在身邊,無不證明了他們關(guān)系的不一般。
“耗子,你這是吃醋了?”葉飄笑著拍拍吳昊的肩膀。
吳昊沉著臉說:“換做是你,你不吃醋?”
“耗子,放棄吧,阿依慕我來照顧就好。”葉飄斂起笑容,眸光熠熠,滿是堅毅。
吳昊盯著葉飄的眼睛看了半晌,撂下一句“對她好點”,就轉(zhuǎn)身離去。
他離去的背影,看起來非常落寞。
葉飄來到隔壁的辦公室,看到白楊和陳八一還沒有睡,雙雙端著茶杯,各自沉思,都不說話。
“白局,這案子能結(jié)了。”陳八一突然放下了茶杯。
三個嫌疑人都死了,但隨后經(jīng)過DNA比對,還有對獵槍子彈的分析,就能拿到十足的證據(jù)證明就是阿扎提殺了馬爾可。
艾合買提和阿卜杜拉也是被阿扎提殺死的,不管阿扎提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這一死,全都一了百了。
案子是可以結(jié)了,但這案子背后的故事,仍不完整。
白楊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還是阿依慕。
阿扎提告訴阿依慕,他是尼賈提,這點無從分辨真假,然而他同時說他是阿依慕的親阿大,這話會對阿依慕造成多大的沖擊力,以及后續(xù)會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無從預(yù)料。
“結(jié)案吧。”白楊點點頭。
阿依慕是個善良的孩子,卻在她的身上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特別是最近一連串的糟心事,讓白楊擔(dān)心會讓阿依慕失去對生活對未來的熱愛和期盼。
事實卻證明白楊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
阿依慕還是那個阿依慕,勤快能干,善良禮貌。
白楊建議阿依慕暫時住在派出所,但阿依慕覺得既然兇手都已經(jīng)死了,那她就不會再有什么危險,還是回家住比較方便。
再不好好放羊,估摸那些母羊都不愿意下崽了。
葉飄只要有空,就會偷偷去看阿依慕。
阿依慕將日子過得有條不紊,在放羊的時候,還是像以前那樣很喜歡唱歌。
她唱得是邊疆的民歌,葉飄連一句歌詞都聽不懂,只覺得旋律優(yōu)美,非常好聽。
阿依慕的聲音總是富有感染力,哪怕只是在說話,都能讓人心曠神怡。
結(jié)案后,警方很快就發(fā)布了通報。
因在偵破此案的過程中,順便還讓十四年前的那起碎尸懸案一起告破,在全國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這一次,不僅僅是白楊這個名字,就連葉飄和陳八一等人的名字,也出現(xiàn)在相關(guān)的報道中,傳遍大江南北。
時光流逝,很快就到了馬爾可的百日忌。
白楊和葉飄陪著阿依慕,到馬爾可的墳前燒了紙錢。
阿依慕想在墳前多待會兒,葉飄便坐在不遠處陪著她。
白楊離去時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阿依慕雖然還沒成年,但葉飄也只比她大六歲,不算多。
白楊剛離開,阿依慕就從墳前起來,快步來到葉飄旁邊坐下。
葉飄感覺阿依慕有話想對他說,可能有些話一直憋在心頭,也很難受。
“不管那人是阿扎提,還是尼賈提,我都恨他,哪怕在那晚他保護了我。”阿依慕從旁側(cè)拔起一根草,將葉子一點一點揪掉。
在阿依慕心里,馬爾可才是最重要的。
殺了馬爾可的人就算真的是她的親阿大,她只會恨他,更不會原諒。
看阿依慕不再說下去,葉飄索性問道:“那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給你打電話后,就被尼賈提敲暈了,等我醒過來,就已經(jīng)在林子里的那道溝里……”阿依慕又拔了一根草,這回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著,說話的聲音比剛才更顯平靜。
葉飄沒有出聲,只是靜靜聽著。
阿依慕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頭仍然疼得厲害。
艾合買提和阿卜杜拉的兩張丑臉,掛著淫笑,嘴角口水一直在流。
阿依慕很害怕,害怕到很想繼續(xù)裝睡。
但他們知道她已經(jīng)醒了,裝睡無法掩飾任何問題。
她索性站起來,沒有看到尼賈提。
比起眼前的這兩人,她更想跟尼賈提待在一起,總覺得尼賈提真的不會傷害她。
“尼賈提呢?”她的聲音小得似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那兩個人什么話都不說,就是一個勁地對著阿依慕傻笑。
阿依慕很害怕,慢慢向后退,盡管夜很黑,林子里很危險,可她還是想要逃跑。
她感覺眼前的兩個男人比野獸還要恐怖。
“想逃?”
“老大讓我們看著你。”
那兩人相互瞧了一眼,就朝阿依慕撲上去,四只粗大有力的手想將她身上的衣服撕開。
阿依慕奮力反抗,哇哇大叫。
艾合買提急忙捂住她的嘴,生怕會被尼賈提聽到。
阿卜杜拉趕緊趁機去脫阿依慕的褲子。
阿依慕就算拼上吃奶的力氣,也掙不脫兩個強壯男人的控制。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侵犯時,尼賈提出現(xiàn)了。
尼賈提發(fā)出一聲獸吼般的怒吼,拿槍對準(zhǔn)兩個兄弟,但下一瞬,他丟掉槍,拿出一把短刀跳進了溝里。
開槍會將搜山的警察迅速引來,用刀是最好的選擇。
“老大,我們多久沒睡過女人了,就算你能忍,我們也忍不了。”
“再憋下去我們就要憋死了。”
艾合買提和阿卜杜拉一唱一和,想勸尼賈提冷靜下來。
尼賈提沖上來,一刀割斷了艾合買提的喉嚨,鮮血噴了他一臉。
但他很快又撲向阿卜杜拉。
艾合買提到死都不相信,尼賈提真的會為了一個女人對他痛下殺手。
“你瘋了?”阿卜杜拉滿臉驚懼,趕緊拔出匕首還擊。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手里的刀子都往對方的要害處狠戳。
阿卜杜拉比尼賈提還要強壯,但尼賈提的搏斗技巧更出色,兩人可謂是平分秋色,身上挨的刀子總數(shù)都差不多。
阿卜杜拉倒下不動時,尼賈提還能掙扎著站起來,全身都被鮮血染紅。
“扶我去那邊。”尼賈提有些站不穩(wěn),朝阿依慕伸出了手。
阿依慕很害怕,但還是攙扶著尼賈提往前走。
就憑剛才尼賈提拯救了她,她心里竟暫時相信尼賈提是個好人。
但等她將尼賈提攙扶到那個山洞,尼賈提突然倒下,怎么都叫不醒。
恐懼中的她總算想到了應(yīng)該打電話給葉飄。
山洞里面沒有信號,她跑到外面,只在一瞬間有了信號,結(jié)果沒等葉飄說話,信號就中斷了。
她又返回山洞里,用從電視上學(xué)來的方法,看能不能救活尼賈提。
“阿依慕,你很勇敢,這些不好的事,今天我們談過后,就忘了吧。”在聽阿依慕講述的時候,葉飄用草編了一只螞蚱,笑著送給了阿依慕。
阿依慕用雙手接過,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盯著那草螞蚱,嘻嘻笑道:“真好看。”
回到家里,阿依慕將那只草編的螞蚱放到一個很漂亮的首飾盒里,決心要好好珍藏。
往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在感覺孤獨的時候,還是從噩夢中驚醒感到害怕的時候,只要打開盒子看看,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樹葉,過幾天就是玉狼山廟會了,每次廟會,都會有小偷出沒,到時候你要多留點心,多抓幾個小偷。”白楊最近正向局里申請,能不能再給他多派幾個人過來。
局里雖還沒有批復(fù),結(jié)果可能還是會說人手不足,白楊鄉(xiāng)屁大點地方,不需要投入太多警力。
白楊曾經(jīng)多次跟上頭要人,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回復(fù)。
他知道這是上頭在逼他同意升遷,到縣局就職。
像白楊這樣的奇葩,世上沒有多少。
許多人都為升職加薪跑斷腿,白楊倒好,不管上頭如何逼迫,他就是要呆在白楊鄉(xiāng)派出所,固執(zhí)得讓不少人都覺得他是傻子。
“師父,要是我連一個小偷都抓不到呢?”葉飄端著一杯茶,問完還很享受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