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業仍是低頭不語。
白楊嘆了口氣,朝葉飄點點頭。
葉飄將檢測報告遞給王福輝。
王福輝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最后的檢測結果上,經過DNA比對,被害人指甲縫里的皮屑,跟王建業的DNA相似度是百分百。
“爸……”王建業緩緩扭轉頭,那張臉扭曲變形,猙獰恐怖。
王建業還是低著頭,不敢抬頭看王福輝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那天傍晚,周紅讓我幫忙抬玉米,我知道自己抬不動,就沒去,結果周紅進來,抓著我的頭發就往外拽……”
一開口,王建業就滔滔不絕。
到最后,說到激動處,他還將腦袋伸到王福輝面前,用手撩開白發,嚷嚷道:“福輝,你看她把我撓的,血都流了好多啊。”
“爸,周紅不是那樣的人。”王福輝不信周紅會這么對王建業。
周紅有多孝順,有多賢惠,他這個當丈夫的能不曉得嗎?
“福輝,她的孝順,都是平時在你面前裝出來的,你不在家的時候,她可沒少欺負我……”王建業一邊抹淚,一邊訴說這兩年來周紅對他的折磨。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一個亙古未有的惡兒媳,被他描述得栩栩如生。
“爸,這都是真的?”王福輝聽得眼含熱淚,王建業的話,徹底顛覆了周紅在他心目中的好形象。
王建業抹著眼淚說:“我是你爸,我會害你嗎?我只會盼著你好,所以不管我受多少委屈,都沒什么,只要你們的日子能過好,我咋樣都行。”
“爸……”王福輝轉身死死抱住王建業,失聲痛哭。
王建業看著老實巴交,實則心思陰沉,狡詐難纏。
白楊輕咳兩聲,直到王福輝止住哭聲,方才說道:“王建業,現在我們要以故意殺人罪對你實行拘捕。”
“白叔,我爸怎么可能會殺周紅啊?”王福輝滿臉震驚。
他絕對不會相信,老實了半輩子的父親,會狠心到對自己的兒媳婦痛下殺手。
白楊說:“福輝,目前已經有了初步的證據,接下來我們還會調查取證,如果你爸真是冤枉的,法律會還他清白。”
“福輝,別人都不相信我沒關系,你一定要相信我。”王建業泣不成聲。
王福輝狠狠點頭。
目送王建業被暫時關在派出所,王福輝心痛如絞,握住白楊的手說道:“白叔,我爸年紀大了,最是怕冷,屋子里能不能……”
“放心吧,殺人犯也是有人權的,他在我們這里凍不著,也餓不著。”白楊現在只想將王福輝打發走,好跟葉飄再好好討論一下案情。
王福輝打算回家再給王建業多帶幾件厚衣服。
離開后,白楊問葉飄:“小樹葉,你怎么看?”
“王建業肯定是殺害周紅的兇手,但目前我們所掌握的證據,的確很無力,所以我們需要找到更強有力的證據。”葉飄心里早有頭緒,將王建業收押后,他就打算去尋找王建業用來作案毀尸的工具。
白楊點頭表示贊同,覺得葉飄天生就是干刑警的,留在白楊鄉派出所這種小地方,太屈才了。
葉飄正要去花灣村,卻見顧修齊步履匆匆地出現在大院中。
“兇手是誰?”顧修齊沖進辦公室,幾乎是吼叫著在問。
白楊示意葉飄趕緊去花灣村,笑著請顧修齊坐下:“老顧,別著急,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我不渴,也不冷。”顧修齊只想知道兇手是誰。
但當白楊說出王建業的名字,顧修齊反而愣住了。
“老白,你是說是公公先勒死了兒媳婦,然后還用煤油焚尸?”顧修齊覺得自己必須得好好理理,白楊所說太過驚世駭俗。
看到白楊點頭,顧修齊連說這不可能,讓白楊拿出證據來,白楊只是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份檢測報告。
“被害者指甲縫里的皮屑是王建業的?”顧修齊壓下心頭的震驚,這應該算是鐵證了,就算這事實再怎么讓人無法接受,也是真相。
白楊說:“鐵證如山,王建業也不認罪,葉飄又去了花灣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證據。”
“如果王建業真是兇手,那他有足夠的時間毀掉證據啊。”顧修齊一臉懊惱,當時他們就該對王建業的家進行全面搜查,說不定就能找到勒死周紅的兇器,還有焚尸所用的煤油桶等等。
但現在,王建業肯定已將這些東西都處理得干干凈凈。
白楊笑了笑,說:“老顧,你別忘了,王建業終究是從大饑荒年代走過來的人,有些東西肯定舍不得丟。”
“你是說裝煤油的塑料桶?”顧修齊只能想到這個。
即便王建業真的沒有毀掉那個塑料桶,好像也說明不了什么。
這年頭,誰家沒有裝煤油的塑料桶?
盡管村村早已通了電,但還是有不少人舍不得用電,更愿意點煤油燈照明。
況且停電是常有的事,家里存點煤油,有備無患。
白楊點燃一根煙,看向窗外:“我相信葉飄。”
不管是此前的玉米地奸殺案,還是這次的人馬窯焦尸案,葉飄總能在案子陷入泥淖時,有辦法讓案情再次變得明朗。
在破案上,葉飄顯然有著獨特的天賦。
……
進村的山路,村民已經掃開了積雪,葉飄騎著摩托車,很快就來到了王福輝的家。
王福輝也是剛回家,正在翻找王建業的厚衣服。
王建業平時好抽幾口老旱煙,王福輝特意多拿了些煙葉。
葉飄突然進來,嚇得王福輝一哆嗦。
“王福輝,我剛在門外喊你了,沒聽到你回應,就……”其實葉飄并沒有喊,而是輕手輕腳進來,想看看王福輝在做什么。
在曹雪佳的案子里,因受他重生的影響,原本很簡單的一個案子,又多了一條她男友跟兇手之間的交易,讓整件案子變得更加復雜。
葉飄擔心在焦尸案中,可能也會出現別的變化。
如果王福輝也牽扯進這案子里,那是葉飄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葉警官,你怎么來了?”王福輝心想可能是他太過悲傷,才沒有聽到葉飄在喊他。
人在極度的悲傷中,對周圍的環境和聲音,都會自動屏蔽掉。
“王福輝,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葉飄的神色非常嚴肅。
這讓王福輝有些害怕,結結巴巴地問:“什、什么事?”
“周紅被澆上煤油焚燒的時候,她還活著。”葉飄作為陌生人,都覺得周紅在臨死前承受了非常恐怖的痛苦。
王福輝聽后果然整個人呆住,瞪大眼睛問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