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絲潮氣的冷風從寬大的袖口灌入，陳默用沒裹著繃帶的右手將袖口往下拉了拉。
天空散發著朦朧的灰，遠處的大樓被霧罩住，看的不太真切。
陳默此刻腦子還有些發懵，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雷凌的怒吼，身旁的吳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個人就沒一個省心的！”
“陳默，你這幸好只是傷到皮肉！”
雷凌給陳默的左手裹了一層又一層，還好沒有傷到筋骨，不然還沒完成這個任務陳默就得滾蛋。
亡靈監測局對于績效低的員工待遇十分苛刻，何況是陳默這種零績效的新員工，不僅受傷拿不到補貼-，若是手還殘了就只有被局里踢掉的命運。
吳言安慰性地拍了拍陳默的肩，“別太擔心，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黑影，含糊不清的話語從頭頂發出。
“哥哥，我們馬桶終于，終于滿了，你去幫我把妹妹找出來。”
林逸臣興奮得滿臉通紅，雙手四處亂舞著，不時發出低沉的憨笑。
陳默的視線從吳言轉移到林逸臣身上，臉上的表情從平靜轉為震驚，而后眉頭微蹙，感到疑惑。
吳言應著林逸臣，從口袋里拿出幾顆包著琉璃糖紙的糖塞給這個傻大個，側頭朝陳默低聲說：“這回有正當理由進林蕓家好好調查一番了。”
“逸臣你可別告訴媽媽我們是去找你妹妹。”
林逸臣扒拉開糖紙就把糖全送進嘴里，琉璃糖紙放入口袋，口腔被塞得滿滿當當說不出話來，直點頭。
陳默兩人跟在林逸臣后頭進到樓道里，老舊小區沒有電梯，他們只得一層一層爬上去。
走到六樓時林逸臣朝走道里拐，敲響了602的房門。
“媽媽開門快快快！”
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林逸臣迫不及待朝廁所跑去，站在壞掉的馬桶旁焦急等著。
林蕓寵溺地瞪了兒子一眼，扭頭不好意思地朝陳默他們笑著。
“真是不好意思，這點小事本來我找個師傅解決就好了，寶寶他硬是要麻煩你們來。”林蕓帶著他們進屋，倒了兩杯溫開水給二人，“寶寶說你們是他朋友啊，我們寶寶平常太過大大咧咧了，就拜托你們多擔待哈。”
陳默連聲應下：“不麻煩，逸臣很乖的。”
“我想拉屎媽媽！”林逸臣抓著褲頭就要往下扯。
林蕓聽見小跑過去輕拍林逸臣正準備脫褲子的手，大聲呵斥：“不準！你往哪拉！”
“林姨，我盡快把馬桶修好。”吳言拿著工具朝陳默使了使眼色，走進廁所。
陳默自是抓住這個機會打量起屋內的布局，倒是和記憶中的模樣大差不差，唯一有變的應該就是廚房推拉門旁的墻壁上多出了一個柜子。
陳默瞧著半掩著的廁所門，林蕓和吳言的交談聲不斷，他偷摸著過去打開了墻壁上懸掛著的黑木柜門。
‘林琴秦’陳默快速將柜門關上，他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被繃帶裹住的左手開始隱隱作痛，巨型肉塊的畫面與遺照中女孩空洞麻木的神情重合，陳默的內心溢出不安與恐懼。
距離和林琴秦正面交鋒早已過去了三天，但留給陳默的不單是對于林琴秦亡靈的恐懼，更多是憤恨，那與林琴秦共感后留下的憤恨。
可現在迫在眉睫的是抓緊時間在林琴秦亡靈還處于虛弱狀態下找到它，上次的爆炸還不足以殺死亡靈。
好在沒有殺死亡靈，畢竟他們的任務正是感化它們。
‘奇怪’陳默凝結氣力感知亡靈的蹤跡，焦慮不安地在客廳里踱來踱去，竟是半點沒有找到林琴秦的存在。
未果，正在陳默打算溜進臥室找尋的時候，林逸臣的歡呼打斷了計劃。
“耶！終于修好了，我都憋不住了！”沉重的蹦跳聲從廁所傳來，“媽媽你們三個快出去。”
‘三個？’陳默盯著吳言從廁所出來，一股冷意從頭頂蔓延至腳尖。
現下不用刻意找亡靈了，陳默看到，一雙半透明泛著灰霧的手緊抓著林蕓的肩膀，像是要深深嵌在血肉之中。
吳言僵直著身子走到陳默身旁，只有那不斷顫抖被凍得發紫的手指透露出內心的動蕩。
林蕓揉著酸脹的肩膀朝吳言道謝，嘀咕著老毛病又犯了。
“林姨，你這情況持續多久了。”陳默頂著前方陰冷的視線朝林蕓問，“我那有幾帖藥給你貼貼要不，挺管用的。”
林蕓的眼神中似乎流淌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混沌，陳默看不透里頭的情緒。
“不用。”多余的話她沒再說，只是陰沉著臉送陳默他倆出去。
看著快要關上的房門，陳默不疾不徐地伸手抵住門板，他斜靠在門框上，緊盯著圍繞在林蕓周圍的灰霧。
“林琴秦。”
林蕓抬眼看向陳默，順著他的視線感到肩膀處傳來更加劇烈的疼痛，臉色變得煞白，將痛呼止于喉間。
“你懂怎么搞定？”她的肩膀像是被人用力掰扯著，林蕓被痛感沖昏了頭，呼吸間也帶著一種不受控制的顫抖，“我之前找了幾個，都搞不定。”
吳言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張符箓放入錦袋里遞給林蕓，脖頸處不知哪來的冷風徐徐吹向他，單手摸了摸后頸，悶聲道：“拿著這個，你會好受點。”
接觸到符箓的那一刻，一股熱氣就從指尖傳遍林蕓身體各處，肩膀處的痛楚果然是好了不少。
‘陳默！’
大腦像是被重物擊中，林琴秦尖聲回蕩在陳默腦內，心臟開始笨重地跳動。
‘為什么總是纏著我！’
灰霧直沖向陳默面門，怒吼激起一陣耳鳴，陳默感到鼻腔一陣溫熱。
“陳默！”吳言看著陳默止不住的鼻血，心下一陣慌亂，左手的檀木串浮動起來。
林蕓引著吳言將陳默帶進屋內，數張紙巾被鼻血染紅，可就是沒有半點止住的跡象。
陳默推開吳言，閉眼面朝前方，任由鼻血橫流，雙手掐訣結印，雙唇微動，九字真言貫于心中。
‘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
“吳言清場布陣！快！”
血止住了，陳默打算乘勝追擊。
林蕓帶著好奇的林逸臣離開后，吳言看著面色蒼白的陳默加快了布置結界的速度。
“神寶靈符，保命護身。汝之身及吾身，汝之意及吾意。”
陳默的臂膀肌肉繃起，額間青筋暴起，虛汗直流。
“令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