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爺匆匆自王家趕回二爺宅邸,門口卻看見一群衣著明顯不屬于四九城的人。
北方軍奪旗營!
他們怎么在這!
方爺臉色陰沉,擒龍大戰(zhàn)是自己謀劃好的,在人員的調動上不涉及任何一路邊軍,這是平衡,也是戰(zhàn)術考量。他寧肯打光方家親軍,也絕對不會給邊軍下達任何指令。這個時候,調動邊軍向外壓境可以,但是往內調動絕對不行!
看到方公走過來,奪旗營的副將尷尬的搓著手迎了上來,“這個,方爺,老大在里面和二爺議事,他說讓我們原地休整。”
方爺臉色稍有緩和,揮手讓二爺的人去準備一些吃食補給,又把人帶進了地庫休整,“急行軍過來的吧?別說別的了,先修整吧,不卸甲。”但是他還是臉色略有陰沉的看著奪旗營的兒郎們,李墨瘋了敢把邊軍派過來,而且還是奪旗營!這個時候胡馬北下怎么辦?缺了主力營他李墨拿什么守?
他站的稍微離兒郎們遠了一些,撥通了手機,“李墨你個王八蛋,誰讓你調動邊軍的!”
奪旗營將領姓馬,馬致遠,北伐之時屢屢輔佐方爺,方爺對他的評價頗為不錯,說這是個有想法有紀律的好男兒。
可他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馬致遠和二爺正好迎了出來,“不怪李都護,是我主動提出來的,要帶一部分來支援您。”馬致遠低頭答道,“要責罰您就罰我吧,與都護無關。”
二爺沒有說什么。
方爺氣的把手機摔了,“私動邊軍,不經允許私入四九城,馬致遠,你看來是知道這是什么罪名啊!”
“鎮(zhèn)撫使,且慢。”馬蹄聲悠揚,一人開路,一人牽馬,一人穩(wěn)坐馬背,身后跟著無數鐵甲雄兵,亮明儀仗,帥旗上分明一個“蓋”字!
方爺很無語,如果有人能量量他的血壓的話,可能汞柱得爆。
馬上之人,不是其他人,當年方爺還給他親自送了“塞上長城”四個大字,正是西征軍大都護,蓋嘉運老將軍!牽馬者女兒蓋世,開路者兒子蓋邦!
后面的軍隊,不必問,自然是西征軍先登營!蓋嘉運大將軍統(tǒng)帥西部幾十年,在方爺的建議下組建了先登營,自組建完畢以后,戰(zhàn)功赫赫,每當大戰(zhàn)之時,屢屢前鋒,每一次在城墻上先占住腳跟的,都是先登營的英雄兒女!
蓋嘉運翻身下馬,披風招展,拱手而立,“方爺,老朽率本家西征軍先登營前來助陣,助殿下的威武。”
方爺提高了嗓門,“老將軍,馬太尉,方某何時給兩路邊軍傳過消息,要求支援?為了不驚動邊軍,方某還特意封鎖了消息,此番大戰(zhàn),就是戰(zhàn)至一兵一卒,就剩我與隋二爺兩人,我也不會讓邊軍南下!”
蓋將軍無奈回應,“方爺,不怪老頭子我叨叨,你手中有多少人可用?二爺應該還有精兵五百,就算您調來親兵,二者相加,僅僅過千,如何應對?還有,馬致遠那邊,是我給的消息,關內三天沒有動靜我就知道必有異動,日夜兼程,來的也不算晚吧。”
馬致遠往前一跪,“方爺!是我的不是,懇請責罰!”他顫顫巍巍的從隨身小囊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獻給方爺,“昨夜出征之時,末將問都護可有密信,都護沉吟片刻命末將奉上此物,說但凡方公見得此物,便能理解邊軍此舉的良苦用心。”
方爺接過油紙包,愣住了。
一個普普通通的簽子饅頭。
二爺看到了那個饅頭,也愣住了,想起一個在本家流傳已久的故事。
他這個弟弟喜歡吃米飯,大家都知道,三江宣撫司月月送來東北的好大米,為討方爺歡心。
但是自從去了北方邊軍之后,變了。當年方爺力排眾議,把年僅十六的李墨任命為北方都護,重整北方邊軍,修繕長城線,在四路邊軍設主力營。有人說當年方爺在地圖上涂抹幾筆,就造就了本家牢不可破的北方長城,這是錯誤的,至少二爺自己這么認為。他當年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去了西北兩方,練邊軍修防線,不斷輪換少主親臨戰(zhàn)場,八破胡馬。
他很忙,忙的沒什么時間吃飯,到了邊軍的第二天就把米飯換掉了,和將士們吃一樣的飯,炒菜饅頭,最后喝一碗熱水。有時候忙于奔波,就吃幾個饅頭夾著咸菜絲,三江宣撫司來送米,方爺全發(fā)給了前線的燧烽堡,此事傳到朝堂之上,是為一樁美談。
他說邊軍的饅頭,好吃,看著邊軍的將士們啃饅頭,自己碗里的米飯一口都吃不下。
那時候北庭都護府破敗不堪,他就和李墨在城墻上吃飯,邊吃飯邊討論邊軍形勢,啃完饅頭才發(fā)現身邊聚集了官兵無數。
馬致遠跪在地上,聲音也顫抖了起來,“方爺,沒有您,屬下早就退出那個腐朽落后的邊軍了,是您給了我們這些老兵油子看到了本家中興的希望,我們私下喝酒的時候,沒有人不服您的,這胡馬打的真痛快!李都護善守,您善攻,了。在您去了邊軍以后,三萬士子共赴邊軍,不是您造就了邊軍,而是邊軍有了您,才稱得上邊軍!而今國家有難,您有苦衷,我等邊軍豈能坐視不管!那與畜牲何異!”
身后的奪旗營嘩啦啦跪倒一片。
“臣,北方奪旗營老兵秦海平,北出雁門關之時,方爺您救過我的命!”
“臣,奪旗營老兵陳宗明,南討合兵之時有幸與您并肩!”
“俺是奪旗營王塵,八破胡馬的時候我持旗!”
“臣......”
“......”
方爺捧著饅頭,仰天長嘆,“都起來,跪著像什么話!”他舉起饅頭,一口,一口,又一口,滿口淚水。
北戰(zhàn)關外,南可渡江!
蓋老將軍依舊拱手,“方爺,不止我們,我相信隋郃的斬將營也在路上;王家已經全面動員了;御林軍不能動,但是宋家少主帶著鶴軍已至燕郊,隋紅的娘子軍已經拔營,本家里任何有良知的人都已經動起來了,因為我們相信,只有您,小方爺,可以帶著我們打出一個清平的時代!”
“方爺,言至于此,老頭子我要回去啦,蓋世蓋邦,你們留下。北邊起碼有李墨,西邊現在可是空虛的不行。我等著喝您的慶功酒!”蓋將軍翻身上馬,“方爺,不必送。”
丈夫許國,不必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