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張寫的是九句話：

［2023-8-11程僅和鐘緲在一起了］

［程僅很喜歡很喜歡鐘緲］

［程僅想陪鐘緲很久很久］

［程僅想和鐘緲一起看一次日出和日落］

［程僅想和鐘緲一起看一場雪］

［程僅希望鐘緲永遠快樂］

［程僅希望鐘緲會記得他］

［程僅希望下輩子早點遇見鐘緲］

［程僅不會離開鐘緲］

“你這最后幾句是無話可說了嗎，寫的好奇怪啊……”我笑著看向他，思考了一下，開始寫第二張。

［2023-8-11鐘緲和程僅在一起了］

［鐘緲也很喜歡程僅］

［鐘緲想陪程僅很久很久］

［鐘緲會和程僅一起看很多次日出和日落］

［鐘緲會和程僅一起看雪］

［鐘緲希望程僅永遠幸福］

［鐘緲會記得程僅］

［鐘緲相信程僅不會離開］

［鐘緲想程僅了］

“好啦，我寫完了。就是，字寫的沒你好看。”我輕松的說道，心里是很喜歡程僅的字的。

“最后一張，你想寫什么？”程僅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陰郁和悲傷，像是我的錯覺一般。

“寫給彼此一封信，不用很長。但不能今天看，等以后約定個時間我們再看，可以嗎？”我想了想說道。

“好。”他朝我笑了笑，讓我坐在另一邊不準看他寫的。

十多分鐘過后，他取出來兩個信封，把寫給我的信裝了起來，正準備裝前兩張信紙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也寫好了。我先拍個照紀念一下，怕以后會找不到，收藏到微信里，以后想看的時候就能看到。”

我將前兩張對照著拍好，才讓他裝起來，還給他發了一份照片。

“你寫的留給我，我寫的裝進另一個信封里，放在你那，信我粘了起來，是不準偷看的，知道了嗎？”

“好，我不看！”

程僅細致的收好，牽起我的手，在公園里溜達，等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就在路口告別。

過了馬路走了幾步后，我又轉身回到了路口對面，可他卻不見了。走的這么快嗎？此時路燈亮起，我不再多想，轉身往回走。

我不知道的是，我走了很遠之后，距離路口幾米的路燈下，一個身影站了很久很久。

還有十多天就該開學返校了，本想再見幾次，可后來的幾天我卻再也聯系不到程僅了，他好像人間蒸發般的就這么不見了，我沒有他朋友的聯系方式，最后只能問閨蜜有沒有辦法聯系上他，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不理我。

閨蜜：［程僅？不對啊，給你送東西的人應該不是他吧，等等，我去問問啊］

閨蜜：［問到了，這個叫程僅的是我朋友的表哥，好像和你一個學校的，我朋友他那幾天有事只好拜托他表哥送，當時他也沒說，我還以為是你倆在一起了呢。］

我：［表哥？能聯系到嗎？］

聽到這些回答我非常疑惑，程僅從未說過。

閨蜜：［說是最近住院了，前兩天下病危通知書了，他最近也老是去醫院幫忙照顧他表哥。］

住院……病危……

這幾個字眼讓我這幾天的堅持轟然倒塌，很擔心他到底怎么了，那一瞬間所有的悲傷涌上心頭，我很怕。

我：［好的，我知道了］

閨蜜：［怎么回事啊，發生什么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挺好的］

發完消息后，我真的情緒繃不住了，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哭過之后，我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看到了新的好友申請，是程僅的表弟。

程桉：［你好，我是程僅的表弟，關于我表哥的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明天有時間的話在醫院見一面吧，當面說會好一些，你也還能再見一面我表哥。］

我：［好］

第二天一早，迎著微涼的風，我看著手機上昨晚就收藏好的路線，走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了醫院。一路上，我避著行人的目光，總有些心神不寧的，我不知道會從他們口中聽到什么，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么。

走進醫院里的那一刻，我想退縮了，我真的害怕了，大腦一片空白。程桉找到我的時候，我慌亂的聞聲看向他，卻看不懂他的神情，然后跟隨他去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程桉說：“你不是第一個。”

“什么意思？”

我壓抑著情緒問道。

“我表哥他病了很久，除了后天性心臟病外，他還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治療了很長時間后，我二姨不忍心看他那么痛苦，就心軟了，讓他回了學校。其實，我表哥他不是突然這樣的，高二那年，他有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子，他們之間的感情人人都羨慕。可是女孩原本是單親家庭，母親改嫁后的家庭有一個小她三歲的弟弟，我表哥之所以變成如今這樣，就是因為親眼看到女孩被她弟弟從教學樓的窗戶推下當場身亡，受到了刺激，然后就有了心臟方面的問題，天氣陰沉的日子里，他的心臟會不太舒服，所以他不喜歡下雨天出來。好在回學校的一年多的時間里他都表現的和常人無異，我們甚至以為他已經自愈了。但突然有一天，他從學校回來后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然后吞藥自殺，那天搶救了很久，好在發現的及時。”

“他昏迷了兩天，醒來后卻什么都不記得了，醫生說他這是心理創傷，在干預治療了一年之后，他的情緒穩定了很多，也就讓他回到學校備戰高考。出于擔心，我二姨她們還是把他的志愿改在了這邊，也恰好和你是一個學校。大一這一年他談了一個女孩，但他總叫錯女孩的名字，強加給女孩許多莫名的記憶，還說一些奇怪的話，所以這個女孩就和我表哥分了。我表哥受了打擊，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沒幾天后又照常去了學校，那個女孩的事情也沒有提起過，他好像忘記了這么個人。”

“再后來這樣的事情還發生過兩三次，同樣的話我也解釋了很多次，他好像有些分不清楚過去和現在，我覺得他是想起了高二那年的那個女孩。”

“至于我表哥到底怎么想的，我也沒問過，只能猜測。今天見你一面，是想替我表哥跟你說聲對不起，他和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以后，所以還是希望你忘了他。”

沉默良久后，我下意識想到了“替身”這個詞，所以這就是一場夢嗎？

“程僅他怎么樣了？”我輕聲問道。

“表哥他這幾天不是很好，前幾天心臟病發作，比以往要嚴重，醫生說他身體已經承受不了了，再加上他很排斥治療，如果再發作怕是會挺不過去……”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我取出手機，看到“程僅”二字，我愣在了原地，手忍不住的顫抖著，然后接通電話。

“我知道你來了，我想你了。”嘶啞的聲音傳來，我的心不自覺的緊張了。

這時我才想起他之前說隨時想知道我在哪就在手機里安裝了定位，但我意外的是他想見我。

一旁的程桉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提醒我不能刺激他，然后領著我進了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著窗外透射進來的暖人的光線，站在這里，我卻覺得渾身冰冷。

“程桉，你出去吧，我想和她單獨說說話。”

他看向我的時候依舊是那熟悉的笑容，可面色卻十分蒼白，我再也沒有了往日見到他的欣喜。

病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程僅讓我過去坐在他身邊。

“哭過了？”

“沒有。”

我搖了搖頭，他卻把我摟在了懷里，淚水在這一刻卻怎么也止不住，心里的難受此刻已經無法抑制，沒想到結果這么壞……

我知道，他騙了我，也騙了所有人。后來，他或許記起了關于那個女孩的所有事，但心里的傷卻再也好不了了。遇到再多人，也不是她，所以他會堅持不下去，我想他是自責的，自那之后也從未想過好好活下去，不然身體也不會成如今這樣。難受時把自己藏起來，一次一次把自己推入深淵。

他手臂上深淺不一的痕跡我早就注意到了，雖說他當時解釋是不小心劃傷的，但我不信，因為我做過同樣的事情，自然懂的他想隱藏也想發泄的矛盾心理，所以沒有揭穿他。

他這些年應該很累吧，我想怪他的，怪他騙走了我的心，可是卻也很心疼他，為什么要背負這么多的苦痛，無數次的自殘便是無數次的絕望啊，他該多無助啊……

“程僅，我愛你。”

我哽咽著告訴他，我真的不想保留自己的感情了，就這一次，想認認真真的告訴他。

“我更希望你能恨我，至少我離開的時候，你不會太難過。”

“不要，不可以……”我哭的更兇了，整個人都在他懷里顫抖。

“鐘緲，你不是她，我一直都知道。我忘不了那年她在窗邊看到我喊‘救我’時的樣子，我當時什么都沒做，所以她是怪我的……”程僅的聲音很輕，讓我有些恍惚。

“你走吧，忘了我，這是第三個問題的要求。”

程僅推開了我，我想說些什么卻始終開不了口，指甲陷入皮肉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僵硬的邁著步子離開病房，離開醫院。

回去的路上，我一遍遍回想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哭到有些喘不上氣，原來失去很重要的人會這么難受。

程僅，你不要我了，對嗎？

一周多以后，程桉給我發了一條信息，他說程僅吞藥自殺，沒能搶救過來，但他留了一張紙條說給我的那封信可以看了。

此外，他還說了一件讓我十分意外的事情。這些年，那個女孩所謂的弟弟一直以各種形式譴責程僅，包括信息、視頻、錄音、照片等，這種不間斷的折磨讓程僅徹底以為是他的錯，可這些事程僅的家人卻不知道，所以程僅真的痛苦了很多年。

還有就是，那封信在我從醫院回來的那天就拆了，信中寫道：

［鐘緲：

你是我選擇的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最后一個人。對不起，以這種方式讓你記住了我，你曾屬于我的這段時間里，我很輕松，所以我帶著有你的記憶離開了。下輩子，我會帶著足夠的誠意補償你。］

我很慶幸，這輩子遇到了一個很真誠很重要的人，他叫程僅，他留給我的那三張信紙是我們之間最寶貴的回憶，也是最后的念想。

程僅，日出和日落我替你看了，感受到的卻是無邊的凄冷。這第一場雪我也替你看了，總覺得你還在我身邊。

程僅，鐘緲記得你，一直記得……

程僅，鐘緲很想你。